第437页

如此钱就这么流水般花出去了,不过却花得起。

现在林家经营的林记销银铺,林记当铺和林记生药铺,都是日进斗金,林家是不缺钱的。林家彻底腐败地融入了这个时代士大夫官商一体的圈子里了。

晚上设宴,三叔十分风光,这两年林家的生意都是他打点的,同行里的朋友闻之林延潮中了状元都是祝贺他,说话间准备推举他为省城商行的副会首。至于林延潮在濂江书院的同学,后辈,师长,同年也是一并前来,众人畅谈当初与林延潮在书院读书之时,回忆年少之事,席上笑语不断几乎没有停过。

这一夜,金樽美酒,满城皆是醉了。

在张厝的洪塘社学。

夜色里,附近蛙声一片。

老夫子抽着旱烟,看着门外天边处,燃放的烟火一道一道腾起,照亮夜空。

学堂里正是晚课,蒙童们在桌上背书。不过蒙童们因老夫子在,都专心致志,对于烟火没有人敢转头看一眼。

张归贺教了一名新入学弟子如何临帖写字后,返回案前,坐在老夫子身旁的矮椅上,与他一并看着天边的烟火。

老夫子叹着道:“这烟火好啊,三元及第,读书人该有的风光,可都有了。”

张归贺有几分嫉妒地道:“宗海就算是状元,可也是从咱们这社学里走出去。”

老夫子放下旱烟道:“可咱们社学除了延潮,迄今连一个中秀才的都没有,一朝及第,众人看状元郎风光无量,可其他人寒窗十年,却没有见得。”

张归贺叹道:“难,天下千千万万学子十年寒窗,但状元郎只有一个,实是太渺茫了。不过我知道我等读书,并非是为了中状元啊。”

老夫子看着窗台下读书的蒙童,点点头道:“说得好,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以往读得很多书都已是忘了,但我知昔日我读之书,已于藏吾身,已为吾血,已为吾肉,已为吾骨。读书有千万般好处,中状元不过乃其中一样罢了。”

“先生所言极是,我记得,林先生,曾教诲弟子,人常行而无用,唯有读书,从不误人,从不误功。”

说着晚课已是结束,儒童各自回家,张归贺锁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