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道:“今日我等十一人都在,算是第一次社集,我在这里先定下社集的规矩,社集以切磋时文为主,毋非圣贤书,毋巧言乱政,毋干进辱身,从今以后,犯此者小则规劝,大则用摈,诸位都要遵守。”
林延潮这么说,是先纠正社风,读书人在没有仕官前,还是以读书向学为主,若是出现复社社员那等,动则抱团要挟官府,或者社首鼓动社员,制造舆论达到政治目的,不提这样做对文林社将来如何,会不会被朝廷取缔,对林延潮而言仕途也是大受影响。
不过到了仕官时,论政,干进就是另外的话说了,但社集是面向社员,新进社员一个场合,外人一进来见文林社社员,在那攻讦朝政,或者谈论功名之事,那么社集成什么样子。
所以林延潮不把以上话,定在社规里,反是放在社集时讲,就是这个用意。
众人中不少人都是悟出了林延潮的意思,当下都是一并同意。
有了文林社后,林延潮总算是将自己这些年,同乡,同年,同窗人脉都捋在一起,成了一个圈子。他年就算自己入京赶考,或者在外地为官,但只要文林社在一日,众人就成了一个圈子,如此朋友之间,就不会因多年不见,而淡了关系,彼此生疏了起来。
文林社事了后,林延潮下面就减少了交游,在家用功读书。
自己当初那本大作,尚书古文疏证,随着自己成了解元,一时在闽地卖得洛阳纸贵,然后也在士子之中,引起了激烈的争论。
争论自是分作两派,一派是疑古,一派是信古。
疑古自是看了书后,认为古文尚书是伪作,至于信古,自是认为古书所说皆真,对之并无怀疑,当然是不信,他们读了一辈子的古文尚书,是后人托名伪作。
甚至信古派之人,针对自己的尚书古文疏证里提出九十九条质疑,一一作了批驳。
此人还作了一书《古文尚书冤词》,书中序言称,古文之冤始于朱氏、古文尚书之冤成于林氏,此大谬矣。
当下书坊见到其中商机,将古文尚书冤词刊售,一时信古派,疑古派,竞相购买来看,拿起书来与林延潮的尚书古文疏证对比印证。
信古派的人大赞,认为一语中的,将尚书古文疏证的九十九条质疑,一一驳斥。
但疑古派之人,自是认为此书,完全是强词夺理,以此书为非,而且还专门撰书对古文尚书冤词,进行了针锋相对的反驳。面对信古派的反攻,疑古派大多数都是坚定了看法。
故而每次文会,两派人士总是要争吵一番,吵个天昏地暗才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