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圯怡嘴巴早已经张开,饭盆端在嘴边,放下来不是,不放下来也不是。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就连一众本来嘻嘻哈哈乐呵呵的扫雷兵此时也停了下来。
周围鸦雀无声。
韩自诩没说话,目光灼灼看着庄严。
庄严吸了口气,说:“今天从雷场走出来的那一刻,我觉得我还是我,但又已经不是我。这碗酒,我是敬给一个已经牺牲在98抗洪一线的战友,敬给在那场灾难中为了保护人民生命财产而牺牲的所有英雄!是他们让我第一次感受到我身上这身军装意味着什么,让我理解了当兵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庄严入伍的时候,算不上一个好兵……”
他目光转向严肃,也看了看徐兴国。
严肃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在鼓励庄严继续往下说。
徐兴国没说话,和庄严的目光一碰,低下头去。
“我作死,我胡闹,我整天想着去后勤部队混几年然后回家找个好工作,我甚至想过了当逃兵……第一年,我去教导队,那并不是因为我想变成一个好兵,那是因为一个班长说我下连队只能去养猪,我不服,我要考进教导队,证明给别人看,我庄严不是一个只能去养猪的猪倌,我也可以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兵!”
“我后来进了教导队,我很沾沾自喜,我觉得自己很牛逼。不是吗?第一年就能去教导队的列兵能有几个?说到底,我那是为了自己而奋斗,不是为了别人。”
“就算在教导队里,我所有获得的成绩也并非我个人很想在部队上进,想当好兵。那时候的我,还是一个只想混个班长让自己好过一点的兵。”
“我的老班长跟我说,人啊,不能一辈子都为自己活着,要为别人拼一次命,这样的人生才是无憾的。我当时还不怎么理解这句话,我在沿海城市里长大,我父亲是军人,可是不讨我喜欢,因为他常年不在家……我哥是个商人,我觉得我哥是我最崇拜的人,能赚钱,开好车,拿着两万八一个的手提电话,我觉得我下半辈子能像我哥一样,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在那场大洪水里,我才知道军人这个称呼的真正意义。我看到的是有一群拿着几十块津贴费的士兵,有一群拿着几百块工资的军官,为了别人的生命财产,毫无畏惧地冲向滔天巨浪,我看到一个指导员在牺牲之前,把自己的泳圈递给了自己的兵……”
说到这里,庄严再也忍不住了,两行泪水从眼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