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四个孩子闹闹腾腾,精力旺盛,到后半夜就萎了。大儿子任白卧在凉席上打呼噜,旁边的软垫上则睡着他的两个双胞胎弟弟。任弘让傅姆在旁边小心看着,又将凉被轻轻盖到他们身上,发现兄弟三人睡姿一模一样。
而二女儿昭苏,也忍不住困倦,早就靠在她母亲的腿上入睡了,那地方任弘年轻时没少靠,很舒服,可今晚看来是轮不到他了。
瑶光穿着清凉的红色襦裙,旁边是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在手上轻轻扇着,眼睛看着女儿与她极像的脸,帮她擦了擦口水,瑶光是比较偏心姑娘的。
“妾少时也有这样的时候。”
任弘回到她身边时,瑶光满眼都是回忆的色彩:“在夏都草原上,在伊列水边,或者是在热海之畔,妾年纪尚小,枕在母亲膝上,满口都是草地和花儿的清香。”
“翻个身仰着时,除了看到母亲的下巴,还能瞧见满天星宿。”
这就是少时世界的模样了,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谁小时候不是这样呢?不过任弘想到的是前世,巨大城市里灯光璀璨,是几乎看不到星星的,长安远不如一座小县城的灯火通明。
“只是那时候妾不知道,原来每颗星星,都有这么多故事。”
夫妻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十几年下来,相处就像喝水那般寻常,激情消退,维系关系的就是亲情了。
直到太白星在东井中渐渐浮现时,伴随着尚冠里中零星出现的惊呼声,任弘将手里的千里镜递给妻子,让她也看看这百年一遇的天象。
“太白者,上公,大将军之象也。县官觉得那颗星预示了我,可能确实如此。”
西方金也,其兽为白虎,可不就是在说他么,自己也有点信了。
任弘只暗道:“往后,说不定我就是太白金星的原型呢!”
耿寿昌的预言成真,任弘松了口气,既然大局已定,有些事,也该和家里人说明白了。
“《诗》云,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捄天毕,载施之行。”
任弘帮瑶光调整千里镜的长短,说道:“启明和长庚,其实都是太白星的别称。这颗星星轨迹很独特,清晨时出现在东方,到了夜晚,就跑到了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