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敞肯定一脸懵,任弘摇头:“虽然如此,但大汉开拓南方的国策不会因此而改。”
杨恽赞同,又在炫耀小聪明了:“然也,陛下或许很快就会封二皇子、三皇子为豫章王,但对豫章不会如过去那般重视。而对子高而言,这应该是福,不是祸。此刻召他回京,县官必是另有大任!”
……
十月下旬,入宫向天子述职报政的张敞十分谦逊,一开口就是:
“臣治豫章两载有余,无甚业绩。”
“先时,巴蜀之荼制为茶饼、茶砖,均输送至金城、河西,颇受戎狄羌胡所喜,豫章本就多有野茶,然其味涩苦,移种不易。”
“又观南海郡引珠崖身毒棉花,至今已数年,南海棉布质胜于西域之棉,贝布乃是稀有之贡,故臣亦也在豫章偏南数县试种,确实能活,然欲大成,方需数年之功。”
这两样都是种植业,确实需要时间才能有成效。
“略有小成者,唯鄱阳县釉陶三彩也。”
这也是任弘从西域大老远给张敞出的主意,甚至还让已在洛阳附近经营此物的卢九舌派人去给张敞帮忙,在豫章东部辨土,最终在鄱阳县(江西景德镇市)偏东的地方找到了比洛阳邙山下更好的高岭土,于是豫章三彩便开始烧制。
这东西当然只能作为陪葬明器,最初走的是便宜路线,吸引江东淮南的中人之家,但因为后来在原先黄、赭、绿三色基础上,又加了汉人喜爱的黑色,讨人喜欢,富人也渐渐用之。均输官每个月都要将鄱阳县的三彩沿着鄱水运到广袤的彭蠡泽,再顺江而下销往淮南、江东。
东南方的六大诸侯,广陵王、楚王、六安王、泗水王、瓯越王、闽越王成了豫章三彩的大主顾,广陵王刘胥就花了数百金,在豫章定制了一全套三彩的汉兵马俑,楚王刘延寿也定了,但刚交钱就被以谋逆罪废国,那笔钱便被豫章给吞了。
都怪秦朝开了坏头,这年头诸侯墓陪葬,若没有几百个缩小版的兵马俑手办陪葬,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漆器虽好但不能用来做这个,三彩起码比普通的陶的好看。
这一新兴的行业给豫章创造了不少财政收入,移民、拓殖等事也渐渐步入正轨。但张敞才热火朝天地干了两年,就被召了回来,所以眼下言语看似谦虚,实际上是在对皇帝说:“陛下你若不召臣回,臣能在豫章做下更大的政绩。”
就像杨恽猜测的那样,皇帝没有撤销豫章国,眼下只是在犹豫,现在是否还有必要让次子、三子去南方受苦?
刘询出生不久就成了孤儿,纵不能像爱太子那样爱二子、三子,也想尽到父亲的职责。即便要封王于南方,之国也得等他们成年,在此之前让国相、内史管着就行,刘询不希望儿子们年纪小小又得离开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