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是一位英睿天子,听说在宫中常读申韩之论,从其收游侠儿心、下罪己诏、立豫章王等事上,霍光也能看出他的聪慧和对权术的无师自通,只要假以时日,定是一位雄主,肯定知道朝中不可一枝独大的道理。
故将任弘捧得越高,霍家就越安全。
到那时,霍氏便不再是掣肘皇帝的权臣,而是协助他平衡将军强臣势力的外戚!
虽然一朝天子一朝臣,外戚在下一朝常常会被无情抛弃,但哪怕只是一代人的富贵,也比他尸体未冷便戛然而止强啊,霍光对自己的子侄女婿们十分悲观。
“任弘、霍氏,加上苏武、张安世、赵充国等老臣,相互制衡,足保朝局平衡,天下安定十年,霍氏只要知足,亦能长享富贵。”
这是霍光对朝局的最后安排,让各方势力互相角力。
而在他的身后事中,必然有一人是核心,是他真正的“继业者”。
但那个人,不是任弘!
本始六年三月初,渭水河边柳树纷纷抽芽的时节,大将军霍光的病更重了,甚至连清醒的时候都极少,眼看时日无多,那人也终于坐不住了,破天荒地亲自登门来探望。
这一次,霍光没有像见任弘那般,强撑着身体,将交谈当成了战斗。
而是露出真实的一面,使两侍儿扶于榻上,带着满面病容相会,霍光得让那人知道,自己真的快死了。
如此方能让过去六年,因自己太过强势,让那人受的气生的恨,统统化作悲伤和叹息。
倒也不是作伪,霍光确实很衰弱,等待那人从府门过来的途中,居然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会,等醒来时,只感觉有人在用布帛为自己擦拭嘴角的口水。
“大将军?”
霍光睁开眼,迷迷糊糊间,瞧见一位身形高大的年轻帝王,着远游冠身着常服,那一刻还以为是见到了孝昭皇帝,心跳加速了几拍。
一晃神,面前的人却变成了刘询,而霍成君则在一旁垂泪。
是天子带着皇后亲至,车驾自临问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