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任弘却又啰嗦了起来,只指着下面兢兢业业的燧卒们,对儿子道:“驹儿,勿要觉得他们职微事小而。为父虽离了破虏燧,贵为列侯、将军,一怒而诸王惧,安居而西域息。可实际上,我做的事与他们并无太大区别。”
“我依然是为大汉守疆的燧长,奚充国、韩敢当、郑吉等人是我麾下的燧卒,小月氏和呼揭是我养着示警的户犬。”
“我巡视的天田是南北两道,是浩瀚的大沙海。”
“我每年要伐的茭草是车师的葡萄、楼兰和渠犁的棉花。”
“而我点燃的烽燧,是天山隘口的达坂城塞,是乌孙的赤谷城,是安西四镇。”
“我守卫的长城不是土垣,而是雪山,是天山和葱岭!”
和当年一样,他依然是大汉的守夜人。
而后低头看着娃儿,自嘲自己怎么和一个五岁孩子说这些,只道:“你听得懂么?”
任白眼睛里是有些迷茫的,先是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头,露齿笑道:
“大人,吾等平日里游戏,也这样玩啊!”
比如,没事干堆沙子为堡垒,再在上面点个火什么的?任弘还真有点印象。
这一来,任弘倒是释然了。
是啊,孔子为儿嬉戏,常陈俎豆,长而知礼。孩子教育从小抓起是很重要的,会影响他的一生。别看任白现在小胳膊小腿的,连跟在萝卜屁股后面的小马胡萝卜都骑不好,但他也很爱这些故事,常仰着头听父亲缓缓讲述。
任弘的小驹儿现在或许还有些懵懂,但等渐渐长大后,肯定能够明白任弘想告诉他的事:
“从西域到敦煌,这三千里间各处屹立的烽燧,上面飘扬的不止是烽烟。”
“亦是父辈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