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弘在旁伺候瑶光给孩子喂了第一次母乳,别看这小家伙眼睛不睁,吮得可比他用力多了。
少顷,母子两个都睡着了,任弘留下傅姆和三五个婢女盯着照看,自己则出门而来,合上门时又回头看了眼妻儿——他今晚恐怕会蹑手蹑脚过去看个十次八次才安心。
原来这就是初为人父的感觉啊,只是这一瞬间,很多想法就骤然不同了。
而任弘更有种欣慰,他在这世上,不再孤单了。
因为那孩子和他一样,都是本不该出现在这世上的生命。
夏丁卯也正在任氏有后激动不已,拉着任弘到单独设了个屋子的家庙里,将新生儿的脐带烧了献祭,以告慰老任安的在天之灵。
不多时,因为许平君投桃报李过来帮忙,故而最先知道消息的刘病已就登门了祝贺了。
进门见到任弘满脸笑意,刘病已忍俊不禁:“西安侯果然也是凡人,这高兴劲头,与我最初得女时一模一样。”
任弘哈哈一笑,请刘病已就坐,被问起孩子取了什么名时道:“夏翁说,三岁前最好别取大名,只取了乳名,就叫驹儿。”
在大汉,在长安,新生儿三岁前夭折的概率极高,十有二三是长不大的,纵是皇室也不例外,故多取贱名,好让管控生死的司命注意不到。
这也是任弘绝不想娶娇弱女子的原因,他在敦煌时,几乎家家都会有孩童病逝,用小棺盛着,或者直接草席一裹埋了,若是头胎可能还有坟冢,慢慢的也就习惯,旧儿才葬数月,新儿已在腹中——极高的死亡率,只能用频繁的生育来抗衡。
时人习以为常,任弘这被现代医疗体系宠溺大的脆弱心灵,却不愿承受丧子之痛,只希望任驹儿能从瑶光那,遗传到强壮的身体。
任弘高兴,与刘病已喝了点酒,这位皇曾孙还是没忍住,问道:“我听说今日是新皇登基大典,西安侯竟没有入宫去观礼。”
任弘大言不惭:“国事重要,家事也重要,礼记有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
“家不能齐,焉谈治国?”
刘病已倒是颔首:“此言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