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河间王听懂了我的规劝?”听说宴饮取消时,贯长卿沉寂多年的内心升起一丝希望。
“非也,是西安侯拒绝了这场宴饮,他说,按照律令,列侯不得与诸侯私相往来,看来西安侯是知道分寸的!”
解延年十分激动:“西安侯更明言,此来河间,不为河间王,而是为了小贯公,为了能够习得《左传》之学。明日便会沐浴更衣,亲来拜访。”
与不会太主动与外界接洽的贯长卿不同,传承他《毛诗》的解延年却十分热衷将夫子的学问向外传播,对此番西安侯来拜师也更殷切些。
虽然贯长卿也收到了女婿张敞的书信,说西安侯对左传、毛诗十分感兴趣,大半年时间已学习了大篆,通读两经,并千里迢迢亲自前来拜见,可贯长卿却没太当回事。
贯长卿见过太多太多嘴上说着愿学经术,可实际上只是将它们当做装点外饰的达官贵人,这位西安侯恐怕也是其中之一,至于其真心如何,贯长卿更相信当面的问对,而不信书信上熟人的夸赞。
然而待到第二日,那个不给河间王面子,拒绝其宴饮的西安侯任弘,还真的一大早就跑到日华宫拜谒了,还奉上了儒生拜师用的束脩和礼物。
十根脯肉陈于贯长卿面前,年轻的西安侯任弘长拜作揖,奉上张敞的介绍信。
“西安侯这是何意?”
贯长卿心中略有所动,可脸面上仍要矜持一番,他们这毛诗左传一派虽然很惨,却也没有卑微到什么人都收的窘境,可不能饥不择食。
但任弘的回答,却让贯长卿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任弘为这一天准备了半年,长拜道:“子曰,十五而志于学,弘年已廿一,日华宫馆舍亦有二十一,弘喜好左传以史解经,又爱毛诗之隽永,随张子高粗通两经,愿从贯公学其本源。《论语》有言,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望贯公纳弘入学。”
这是孔子在《论语》里的原话,意思是“只要主动送给我十条干肉的,我没有不收留做学生的”。
秉承有教无类的原则,孔子收徒的门槛很低,只要真心向学者都可以得到教育。如此一来,任弘便表明他对儒经是粗通的,达到了入学标准,礼数也足够,贯长卿那些婉拒之辞倒也不太好说出口了。
倒是任弘一件似乎多余的举动,给了贯长卿借口。
“除束脩外,儒者不收他礼,西安侯何必赠与老朽厚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