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宽收起笔墨,叹息道:“真正能拿主意的人不在这,我多说几句话,说得再有道理又有何用?或许就在吾等争议时,诸公早已在内朝定策了!”
……
而另一头,等出了丞相府,将左右支开后,御史大夫杨敞也对儿子发了火:
“你这好出风头的小孺子,以为我真的愚笨么?真正拿主意的人都不曾参与集议,你方才那些话,说了又有何用?”
杨恽却笑道:“有用啊,帮大人表个态,省得回去又被母亲责怪。而任弘不管封没封侯,至少我杨家是看在上一辈的旧谊面上,帮过他一把了。”
“你!”
杨敞气得手指都在抖,杨恽却停止了嬉皮笑脸,肃然道:“更何况,大人能想到的,我还会想不到?”
他甚至能猜出那些拥有实权的大佬们各自的倾向。
“前将军韩增的亲信冯奉世也去了西域,他多半和六郡良家子出身的后将军赵充国一样,支持任弘封侯。”
“典属国苏武就不必说了,他的意思,都通过常惠传达了。”
“太仆杜延年虽家传律令,却一直主张清静无为,与民休息,少开边衅,盐铁之议就是他首倡的,贤良文学也是他招来的。”
“大鸿胪韦贤作为帝师,是贤良文学们的领袖,这二人或许会支持贤良文学。”
“倒是卫尉范明友乃是大将军女婿,以度辽将军击乌桓而封侯,按理说他该站在军功勋贵这边,但大汉不可能在东西方同时开辟战线,所以一直主张对匈奴左部用兵的范明友,或会乐意见到任弘无封。”
“至于右将军张安世,宗正刘德这两位,一贯唯大将军之命是从,态度不明……”
太史公书里那些朝堂政争,都是活生生的案例,杨恽从小研习,通晓古今,对朝中局势自是看得一清二楚。
反正比他老爹都要清楚。
杨敞有些发愣,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感觉有些没面子,遂挥袖驱赶杨恽:“小孺子,身为卑官,却妄议朝事,迟早给我惹事。滚回家去,明日是休沐日不必入宫随驾,罚你在家中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