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所谓的“康居使者”,“康居商贾”,其实都不是真正的康居人,而来自被康居统治的属邦“粟特”。
这个城邦位于后世的撒马尔罕,粟特人很能跑,从汉朝到唐朝,一直是串联丝绸之路的胡商主力,丝路各城邦都有他们的商站。为了利益,能不远万里,直奔中国而来。
不过粟特人中鱼龙混杂,有老老实实跟汉朝官府做生意的,也有像那群被驱逐出境的粟特人一样,冒充使者在驿站置所骗吃骗喝,想赚一波大的……
没办法,谁让汉武帝时好大喜功,为了显示汉朝富强,在巡视关东时向天下炫耀自己“通九译而至万国”。对来到汉朝的西域胡人,不管使者还是商贾,都散财帛以赏赐,甚至修筑酒池肉林,让外国客使参观汉朝的仓库府藏之丰饶。
就差跟隋炀帝一样,给沿路的树穿上丝绸衣裳了。
有的胡商使者,譬如乌孙人,当真为之震惊,觉得汉朝如此富强,得敬重着些。
但见多识广的康居粟特人,却只留下了“汉人虚荣好骗”的印象,于是便开始有小商贾冒充使者入塞,赚得盆满钵满。回去以后一传十十传百,谁还肯好好做生意,都装成使者来诓骗,不但入关免税,还能白拿许多天朝赏赐回去。
于是,玉门关最多的一年,竟一口气接到了十一波“西域各国使者”,事后一查,只有一波是真,其他全他妈是粟特人假扮的!
后来汉朝也学聪明了,跟来叩关的使节说好,近者三年一贡,远者五年一朝,时间不到你们别来,这才堵上了这窟窿。
但仍有粟特人心存侥幸,乘着康居与汉朝断了往来冒充使者入关,这才有了去年的“白骆驼”事件。
“想必是那帮康居粟特人不甘心空手而归,又心存报复,便大着胆子掘了我大汉将士的坟冢。”
奚充国咬牙切齿,骑行在队伍最前方,恨不得早点到伊循城,管他是使者还是商贾,定要让其付出代价!
他们已经彻底离开了布满沼泽和芦苇荡的罗布泊畔,一个小渔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片草滩上放牧的牛羊,亦有驴马骆驼。
随畜牧逐水草,这才是楼兰国的经济支柱。
而离开草滩后,随着碧绿色的孔雀河越来越近,也渐渐出现了开垦的旱地,和种植谷物的农民。
任弘发现,和罗布泊旁披着野鸭羽御寒的楼兰人不同,这一带的楼兰人穿得要好些,尤其是女子,头戴尖顶毡帽、斜插禽鸟翎毛,腰上是如短裙般的羊毛腰衣,脚踩毡靴,手上还挎着草编小篓,在播撒春小麦的种子,只是十分粗放,想来收成不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