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荩忱把军营、府衙甚至是内城都转了一遍的时候,已经是金乌西沉。对湘州城有了一个直观的体验,李荩忱不得不承认南陈也的确是好好地布置了这座要塞,只不过很显然一个已经风烛残年的王朝,就算是有一座能够雄踞一方的要塞也没有什么用。
而且战俘们的表现更让李荩忱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南陈的军心已经开始动摇了,那就更不要说民心了。
人心从来都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民心向背则甚至能够在短短几个月之间决定一个王朝的生死存亡。
李荩忱不敢大意,也不会对这个非常有效的进攻手段弃之不顾。所以他很快就写了信送往蜀中请教徐陵,同时派出人召集信州刺史吕忠肃和公安太守顾觉,看来之后对付南陈需要用更多的新思路了,瓦解人心永远都比击溃一支军队来的更重要。
不过从荆州西侧到这边终究不是一天功夫,所以李荩忱虽然很着急,却也没有办法,更何况大军也需要停下来休整,从夷陵一路狂奔到湘州,跨越了整个荆南,对于这一支实际上多数都是新兵组成的军队来说也是一次磨炼。
军心、人心,南下、北上……李荩忱看着骤然扩展开来的版图,一时间竟然有些彷徨。
一边想着,他一边穿过回廊,看到后院的灯尚且亮着,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不管之后的战略如何,至少现在大军还在修整,还有时间和萧世廉、裴子烈等人定夺,至于人心之事,这本来就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决断的,想要掌握人心,讲究的可就是一个春风化雨,一切都得慢慢来。李荩忱也不要求一夜之间南陈的军队和百姓就能全部投靠自己,那样反过来自己还得掂量掂量呢。
算起来从夷陵之战开始,到拿下湘州,自己这马不停蹄的转,可是一口喘气的机会都没有,自家如花似玉的娘子在后宅之中等着,自己可是有好几天都没有碰过了。
“夫君今日怎么回来了?”看到李荩忱过来,乐昌也有些惊讶,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
她正忙着帮顾野王和吕忠肃等人写劝降信。毕竟荆南那么多州府,也不是人人都能拉下脸来直接打白旗,所以朝廷还是得给个面子的,而为了表示蜀汉朝廷和南陈朝廷之间的关系,从乐昌到顾野王再到吕忠肃这些身上带着南陈标签最多的人,自然也得帮忙。
李荩忱草草的看了一眼,实际上文字都是顾野王拟好的,乐昌负责抄一遍,表示是亲笔写的就可以了。
“歇会儿吧,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李荩忱轻轻压住乐昌的手腕,“湘水边月色正好,出去走走,散散心?”
乐昌怔了一下,有些迟疑,这湘州城被拿下了,对于她来说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南陈距离灭亡也已经越来越近,乐昌每天索性就沉溺在抄写这劝降信上,以求能够麻痹自己,换句话说也就是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这几天忙下来,甚至都已经快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了。
现在李荩忱骤然提到要去散心,这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好啦,走吧,”李荩忱笑了一声,“某的王后又不是抄书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