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丞相和善一笑,不认错反而火烧浇油,“老臣也只是实话实说,那西戎单于年近六十了,这该来的迟早还会来,要不 陛下您在拖拖?反正公主迟早也要继嫁给西戎下代单于,既是和亲,就要尊重彼此风俗嘛。”
洛晔玄微感错愕,全朝上下也就他敢这么说,若是换做别人,此刻早身首分离了。
可静心一想,他说得也完全都对,仅仅只是洛晔玄自己不太敢面对月儿未来。
“没必要用激将法,朕知道,是皇后求你过来说服朕的。”
沉思冷静了一会,洛晔玄又重新坐回卧榻上,手掌抵在榻边微微用力,凭空一生叹息,道:“可丞相啊,朕也有难处,当年兵变,朕把宗室都杀绝了,以至于今日没有其他人选。就是再舍不得,也只能把月儿嫁出去。”
说着,似是心有愤懑,洛晔玄眼露寒芒,开始缓缓振声起来:“因为你也知道,若是促成与西戎和亲,我大熵西边境可以太平几年,甚至几十年。到时候朕就能大展宏图,屯兵东北,先灭东辽,再后抢占多方水路岛屿,挥师百万东渡,直屠溟国五岛!
二十年前的仇,朕此生必报!李悕和北州三十万军民的冤魂还时时刻刻在碣石口等着看我大熵的旌旗遍布溟国的每个城头之上!
所以丞相 西戎部落杂多,不似虎狼之危,却如蚊虫之害,灭是灭不净,安抚才是上策。”
“老臣深知陛下用意。”林讼点了点头,更能体会到陛下这二十年来对溟国的执著,“但是老臣看得出,我那妹子也好,陛下也好,都舍不得安阳公主。想当年,公主及笄,只说了句喜欢老臣的丞相府,您第二年就给她建了个比丞相府还大的公主府。”
“这个朕记得,当年你还阴阳怪气儿了一阵。”洛晔玄皱眉回道,似乎想起那个时候他二人还为此冷战了一段时间。
林讼苦笑着直摇头,再次解释道:“老臣那是为了熵国以后体制着想,熵国国祚延续千年,哪代公主开府比丞相府,大将军府还大的?”
“我这代啊。”洛晔玄很随意的怼过去,他这一辈子心狠手辣。灭国灭族,屠戮血亲,无论是悖逆祖宗,还是灭绝人性的事他都做过,却唯独皇后跟月儿这两人,宁可用尽毕生温柔去小心呵护她们。
顿了一顿,洛晔玄又补充反问道:“那试问千年来,又有哪个庶出皇子戮了自家宗族,登位称帝?朕的罪过,早已经是罄竹难书了,不在乎这一两件小罪过。你就直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了。”
这话怼得林讼确实无言以对,只能微微一笑,应道:“有。不过就看陛下舍不舍得了。”
洛晔玄听后,脸上有点儿不耐烦,林讼这个人,总喜欢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然后什么脏事恶事都交给别人做,年轻的时候,都是李悕当这个恶人,现在可倒好,全成他来做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
他点点头,直爽的说道:“舍得!只要月儿不远嫁,西戎能安稳些,朕什么都舍得。”
林讼听后也点了点头,“那恕老臣直言,陛下是否已经打算对帝都的首富薛家动手了?”
闻言,洛晔玄的目光隔空一滞,面色渐冷地抬头看着丞相:“你想怎么做?”
林讼脸上的笑容渐失,继而散出一股深深的城府出来,嘴里只吐出八个字。
“威逼利诱,西开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