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他说得告一段落,深深吸了一口气打算骂人两句时,就听到了一个幽幽的声音:“这种事居然舍近求远去问张寿,你怎么不知道来亲自问朕?”
兄弟俩同时抬头,当发现来的是自家父皇,四皇子几乎下意识地直接闪到了三皇子背后。见父皇脸色有些青白,眼睛里甚至有些血丝,熊孩子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冲动,竟是鼓起勇气叫道:“父皇你别伤心,为楚宽那种家伙,不值得……”
可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家父皇那表情异常吓人,这顿时直接就给镇住了。他有些畏怯地缩了缩脑袋,有心表现得一下自己的勇气,可到头来还是闭上了嘴。结果,皇帝下一刻说出来的话,就把他再次吓着了。于是,熊孩子一千个一万个庆幸自己没继续说下去。
“为他伤心确实不值得。你们的那两个不成器的兄长,都是他杀的,废后也是他杀的,朕现在想想,这母子三人固然做过很多蠢事错事,死了也确实不冤枉,但有些事情,只怕是楚宽栽赃在他们头上的。朕之所以废后逐子,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促成的。”
三皇子只觉得后背心发凉,想要劝慰,舌头却犹如僵住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他已然意识到,父皇废后逐子,这其中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自己,而自己又因为楚宽的死而陷入彷徨,一旦父皇疑心他又或者母亲,那就真的是天大的祸事了。
小小的太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惊怖之中,直到后背传来了四皇子不停戳戳戳的温软触感,他这才惊醒了过来,可说话的声音却已然有些沙哑:“父皇,这些是老师说的吗?”
“你老师没那么饶舌,他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却几乎什么都没说,话都是他岳父,也就是赵国公说的。当然,赵国公又不是无事不知的阎罗王,这些是楚宽亲口告诉他的。朕想了想,大概是楚宽这次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要么同归于尽,要么他事败身死。”
“按照他的性格,如果死了,一定不愿意让朕还念着他昔日的好处,所以会把话说清楚,让朕对他恨之入骨才好。”
说到这里,皇帝哂然一笑,随即突然伸出手指,在三皇子背后那呆若木鸡四皇子的额头上猛地一弹,见熊孩子赶紧捂住了额头,他就淡淡地说,“陈永寿怕你们兄弟俩在朕这儿触霉头,所以特意提醒你,你倒好……”
“竟然还特意出宫去找张寿求教?他听到楚宽两个字没对你翻脸,没把你赶出去,就已经算是很有气度了!”
见四皇子噤若寒蝉,三皇子欲言又止,站直身子的皇帝这才淡淡地说:“这段日子,朕伤心难过的次数太多,多到已经快麻木了,这次也不例外。尤其是之前困扰朕很久的某些疑惑也算是有了答案,所以其实也没什么可难过的。”
皇帝虽然如此说,但三皇子却敏锐地看到,自家父皇嘴角下垂,拳头还紧紧握着,分明心情绝不平静。哪怕他并不知道其中很多细节,可是,单单四皇子和皇帝所说的这些,就已经足够让他震动了。于是,刚刚生出的那一点惊悸,顿时变成了另一种冲动。
小小的东宫太子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直接抱住了面前的父皇。然而,他却一个字都没说,只是死死抱着,仿佛要用尽自己的全身力气。
而这种抱大腿哭就完了的招数,张寿确实传授过,但刚刚四皇子风风火火进来后对三皇子说的话,皇帝自忖都听得清清楚楚,绝对没有再教这一招。这也从此刻四皇子那目瞪口呆的样子也能看得出来。
因此,在最初的微微一愣过后,皇帝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虽说那笑声中满是苦涩,但紧绷的情绪却渐渐放开,直到他听见了一声嚷嚷。
“三哥你好狡猾,也不叫我一声!”四皇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也扑了上去抱住了皇帝的一条大腿,随即也同样不开口说话,就这么紧紧抱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