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不喜欢别人穿过的衣服,那很简单……”
张寿呵呵一笑,随即若无其事地说:“你去和永平公主商量,把这些东西拿去,给女学的学生当作奖励吧。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些东西太贵重,其中又有不少曾经是贡品,不合适,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没什么不合适的,太合适了!这些东西,用在女学简直是废物利用!”
朱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用废物这两个字来形容一堆在普通人家心目中价值不菲的上好毛皮衣料有什么不妥,此时二门就在眼前,她走得身上发热,干脆随手解下自己外头那重裘,吩咐后头远远跟着的湛金流银上来,把那厚实的皮裘扔了过去,却是眉飞色舞。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虽说皇上一股脑儿把废后私库里的这些东西都赏赐了出去,但不只是娘娘,而且皇贵妃,蒋妃……也就是贤妃,还有其他那些人,全都不太敢把这些料子拿去做衣裳,结果都是压箱底,回头我找机会去问……”
张寿立刻摇头:“不要去问,你去问了,就变成逼着她们学永和宫把东西送出去做人情了。要知道,之前太后她们带头捐脂粉钱助学,你不是告诉我说,皇上知道不少嫔妃清苦,其实都私下贴补了?所以,你如果要把这些东西捐出去,不妨就以你和永平公主的名义。”
听到说不要扯上永和宫,只是微微一思量,朱莹就意识到张寿是对的。
虽说现在那些嫔妃有所顾忌,没有贸贸然把曾经废后私库里的那些衣料拿来裁制衣裳,但废后的事情总有时过境迁的那一天,只要有一个人试探性地做了衣服穿出来,自然就有别人仿效。毕竟,这宫中如裕妃这般得宠却傲气的人不多,很多嫔妃的日子也就过得平平。
皇帝当初会想到从内库补贴嫔妃,其实也是裕妃直接告状,身为天子,哪有那么容易想到自己那些嫔妃的生活好或者不好?只看表面光鲜而已。当即她就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见朱莹从善如流,张寿就笑着作揖道:“哟,多谢娘子虚怀纳谏!”
“是是是,以后夫君大人你也请多多谏言,我一定酌情采纳!”朱莹一面说一面煞有介事屈膝还礼,紧跟着却冷得打了个喷嚏,这才想起自己刚刚逞强得脱下了那厚厚的大氅。
张寿倒是想让后头的湛金和流银把那重裘再送过来,可朱莹却不情愿,当即一把拉起张寿就快步往前跑。想起刚刚送去的那些书,张寿就索性拉了朱莹先往外书房,可兴高采烈的朱莹才一进去,就发出了一声惊呼。
看清楚屋子里那情况,张寿顿时无奈地扶额说道:“我忘了告诉你,我把某个小子雇了回来当一阵子书童,否则他在公学打杂,那不是做事,而是闯祸……喏,这就是我告诉你的那个,来自佛罗伦萨,在比萨偷上船,飘扬过海到这里的小子。”
朱莹也不是没见过那些肤色发色以及瞳色全都和明人不一样的家伙——这些人往往会出现在大朝会,以及某些国宴的场合。理论上她固然不该待在那种场合,但在皇帝的纵容之下,她小时候没少做过偷偷藏在某些地方偷看的事。后来觉得无聊,这才没这么做了。
可偷窥那些外国使节,和此时在自家书房里看到一个货真价实的外国少年,这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她从来都没想过人会出现在自己家里,所以刚刚她这一惊确实非同小可!
此时听张寿解说此人来历,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就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哪怕他们进来,那个金发小子仍旧在那聚精会神地低头翻书,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