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献章却并没有想那么多,或者说,自从一心求学之后,某些事情他就不那么在意了。相较于那些讲学之外的争斗,他不愿意去想,更不想将这个放在第一位。故而虽说按照素来讲学的习惯早早到了,但他只是闭目养神,并没有刻意准备,也没有去和那些举子深谈。
如若真的有志同道合的,听完之后自然会有人发问,攀谈,乃至于相交,而在讲学之前,他必须把足够的精力留给这一次难得的讲学。
虽说他当日在张园喝喜酒的时候,并不在那些附和的名士贤达当中,可被葛雍请去当了葛府的座上客,葛老太师亲自相邀,又有国子监的拒绝在前,他实在是找不出再婉拒的理由。
“老师,你说今天会有谁来给你助阵?第一天那位阎先生好大的排场,当朝首辅大人都来了。”梁储心直口快地说了这么一句,见自家老师投来了责备的一睹,他顿时想起孔大学士其实不是首辅,顿时讪讪地咳嗽了两声,但很快又恢复了活跃。
“照那天葛老太师对老师你的敬重,今天至少他肯定会来的吧?只要他来,那就比孔大学士分量大多了。只要再来那么一个或者两个,今天就是一场盛事了。”
梁储满脸雀跃地说到这里,却不想陈献章只是笑了笑:“一场讲学是否是盛事,不是因为都有何方贵人来听讲,而是要看讲学者是否名副其实,所讲的内容是否能打动人心,听讲的人有没有所得,怎可纯粹以功利之心来评判?”
见梁储吐了吐舌头,却依旧是那副跃跃欲试的表情,陈献章很不忍心告诉他,今天葛雍绝对不会来。
毕竟,据说阎禹锡也是受邀去过葛府的,如果是葛雍真的助阵,那么,也会不偏不倚,从第一个开始,就笑眯眯地前来旁听。而既然阎禹锡的讲学都没来,那么葛雍很显然就不会来了。这位当朝帝师固然是一个很平易近人的老者,却不会露出那么大的破绽给人指摘。
果然,直到讲学的时辰一点一滴接近,梁储也没有等到葛老太师的大驾光临。少年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昨晚一宿没睡以及早起之后依旧精神十足的兴头全都没了。
他替老师觉得委屈和不甘心,甚至于隐隐替那位连葛雍都称一声儒林宗师的祖师爷不甘心。就是因为人一辈子都在精研学问没有出仕,于是就不像河东学派曾经当过阁老的那位薛河东似的,在官场一呼百应吗?
然而,当他打叠精神跟随神态如常的陈献章从休息的小屋中出去时,他突然就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不小的动静,继而就有人嚷嚷:“赵国公和秦国公来了!”
第七百七十八章 曲高和寡
赵国公和秦国公?
梁储有些茫然,再看自己那天上地下无所不知的老师,他却发现陈献章同样有些始料不及,但那惊诧的表情一闪即逝,随即又化作了镇定。想到老师刚刚教导自己的那番话,少年得志的他不禁有些羞愧,但隐隐又有些欣喜。
虽说赵国公那是典型的武夫,可秦国公却是父子两代都有文名,哪怕不如那些进士及第的阁老尚书们,但老师今天也很风光了。
然而,赵国公和秦国公的光临,仿佛只是一个前兆,不一会儿,匆匆赶到的就又有两位侍郎,一位大理寺卿。而且人来了之后,还首先热情地过来和陈献章攀谈几句,梁储最初还觉得兴奋,喜悦,高兴,可等一个两个三个之后竟然又有人来,他就有些忙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