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张寿微微眯了眯眼睛,轻轻敲了敲讲台示意众人安静,这才笑眯眯地说:“今天这讲学我提前征询过你们,你们都说没兴趣,所以我才没有让那边留你们的座位。当然,就算是我自己,去了大概也听不懂,所以这会儿才在这里。”
张寿和众人年纪相仿,但却是师生,除却从前种种事情建下的威信之外,就是他如非必要,并不喜欢摆老师的架子。此时这一句我去了也听不懂,底下张大块头等人顿时全都乐了。
张大块头就头一个起哄道:“老师讲史,要么简明扼要,要么娓娓道来,就好似在讲故事。可这些老夫子讲史,那是恨不得照着史书念,之乎者也,要解释的时候还给你拽文,听得头也疼了。所以,什么锅配什么盖,老师你就认命吧,除了我们这些,别的学生不适合你!”
张寿简直被张大块头这话气乐了,此时勾勾手示意人过来,等到张大块头一副皮实不怕打的样子真的站起身上前之后,他就一把拽着人出去了。
而面对这一幕,半山堂中的学生非但没有惊愕,反而幸灾乐祸地齐齐起哄,甚至还有人开赌局,赌张大块头会受到什么样的教训。
虽说张寿从来都不是武力值出众的人,然而,人毕竟有老师的名分,又不会如同一般严师似的,戒尺挥舞得威风凛凛,自打到了公学,对他们之中那些刺头还想出了很多新鲜的责罚,所以他们对人都是又服气又发怵。
抄书做题这种惩罚,张寿如今已经不太用了,而罚背书尤其是倒背,那真是让他们叫苦连天,这其中甚至还有学习番语……甚至还有罚唱歌跳舞的!而有一次,一大堆人趁着不是张寿讲课而集体跷课的那一次,最后那蹲马步的滋味实在是让他们毕生难忘。
事后他们的腰腿简直酸疼得欲仙欲死,很多人都在背后哀叹,那还不如挨一顿打呢!
而这会儿张大块头被揪出课室之后,他想到张寿那层出不穷的体罚,讪讪地正要替自己辩解几句,却不防张寿突然松了手,随即说出了一句让他完全没料到的话。
“你去一趟讲学那座大讲堂,找到孔大学士,然后低声问他一句,令弟眼下如何了。”
见张大块头满脸诧异,张寿就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随即非常坦然地说:“孔大学士的族弟,太常寺孔博士,你听说过吧?人犯了很大的罪过,其中甚至有人命重案,现如今几桩案子还压在顺天府那儿。这话问上去,不免会让孔大学士觉得这是挑衅,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大块头先是一愣,等回过神,见张寿竟是转身进门去了,他立刻大声叫嚣道:“我爹本来就和孔老头不对付,我还怕他?我这就去,说不定回去之后我爹知道我竟敢当面挤兑孔老头,一高兴还从手指缝里再赏我点好东西!”
“老师你这就等着吧!”
张大块头雄赳赳气昂昂地拔腿就走,而他最后一句这声音极大,传到里头,很多学生不免交头接耳。于是,当张寿回来时,有人就禁不住开口问道:“老师这是派给了咱们斋长一个什么任务?他走得这么欢脱?”
“就是啊,天知道是什么任务。要知道,斋长这次月考马失前蹄,丢了东宫侍读,差点没被襄阳伯揍死。”
说话的是张大块头一个冤家对头,刚刚竖起耳朵听得认真,此时满脸幸灾乐祸,“刚刚他突然说要去挤兑孔大学士,襄阳伯还会赏他什么,莫非是真打算去硬杠孔大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