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地方治臣上京述职的时候,连治下多少户口,田亩多少,水利几何,都说得磕磕巴巴,可在地方倒是留下了一个最新文事,诗酒风流的名声,听说离任时还能赚上缙绅们一把万民伞!朕倒是想说本末倒置,可这竟是司空见惯,又或者说约定俗成!”
在这番掷地有声的话之后,皇帝就淡淡地说:“今日是经筵,开讲的又是葛老太师,你们是听进去了,又或者根本就是在走神打瞌睡,朕也懒得追究,料想各位心中有数。接下来,国子博士兼东宫讲读张寿开讲吧。”
直到这一刻,许多人方才突然意识到,刚刚葛雍是在这里的,可张寿……人竟然并没有在这文华殿中!
朱莹见德阳公主和刘晴全都侧头看着自己,她就若无其事地说:“阿寿是事前做一些准备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皇上也由着他,我也很好奇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别说其他人,就连和她素来交情不错的刘晴都不相信,德阳公主这样的老实人也不相信,永平公主这样和她多年老对头的更不相信。朱莹和张寿没成婚就公然成双入对进进出出,丝毫不避讳人言,赵国公府也听之任之,张寿有什么安排,朱莹会不知道?
只不过,既然撬不开朱莹的嘴,她们也只能静静等着张寿登场揭开谜底。
然而,张寿的人她们还没等到,却等到了一个天大的……“惊喜”!就只见刚刚隔着男女两边的屏风状纱帘,竟是被两队内侍上来,二话不说地搬开了!
虽说无论公主宗女,还是其他勋贵官宦千金们,都不是那种被人看到脸就羞愤欲死的性子,但这突如其来的一遭,还是让她们不由得呆了一呆。
“太祖尝言,男女授受不亲固然不假,但孟子也尝言,嫂溺,援之以手,权也。倒是千百年来一大堆曲解圣人的家伙,比如什么所谓的大戴礼记,画蛇添足自以为是地加了一大堆七出之类的规矩。他既然驱除元虏,自然应该把这些陈腐的规矩砸一个粉碎。”
“从太祖初年开始,我朝官宦千金就未尝戴面纱出门,行路也从来不用什么路障围障,虚耗人力物力,今日这文华殿上旁听经筵,纱帘就更没必要了!”
皇帝这一席听似很有道理,实则却很没道理的话,顿时让刚刚骚动的大殿复又平静了下来。不平静也没办法,那位太祖皇帝留下的惊世骇俗言语,多得根本数不过来,偏偏人还特意留了一本太祖皇帝语录,印了几千几万册散发到民间!
在从前高宗世宗年间,曾经也有当权的大佬试图毁弃这些语录,把太祖塑造成一个大义凛然的绝世英豪,可民间却屡禁不绝,甚至有印刷粗劣的太祖语录疯狂流传,怎么禁绝都没办法扑灭,久而久之,大佬们意识到太祖皇帝兴许特意留人经营此事。
既然如此,大佬们也不想给自己惹一身麻烦,也只能编造出一系列半真半假的太祖传闻,把那位本来就传奇的开国皇帝包装得更加玄奇,至于太祖的离经叛道,谁也顾不上了。
如今皇帝又掣出了太祖语录当成依据,他们还能说什么?
而发觉视线终于再无隔绝,千金们有的羞涩低头,但更多的却是大大方方往对面那些官员中望去。如朱莹这样的是找父兄,回头也打算看看自己那未婚夫如何出场,但更多的人,则是好奇打量着位居朝堂顶点的那些老大人们,顺便也细细看看那些出身不错的大家子弟。
毕竟,这其中还有不少就是她们的婚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