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张寿就微微笑道:“无论老咸鱼还是冼云河,全都没有子嗣,小花生就和儿子孙子差不多,留下他在京城,无疑是对他们最好的羁绊。都说叶落归根,难道他们还会丢下这个命根子亡命海外吗?”
“他们犯下之前那样天大的罪过,都因为皇上怜悯而逃脱生天,还有什么比这桩罪更大,还有什么隐情不能由我又或者朱大公子替他们陈情?皇上,琼州府虽苦,但现在不是先秦两汉,也不是唐宋,如今的琼州府除却酷热,其实在各方面远胜过苦寒的辽东和甘肃!”
皇帝盯着张寿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没好气地挥挥手道:“好了好了,是朕听到风声就心急了,你把那小家伙拖起来,朕可没打算吓唬这么一个孩子!”
见张寿转身去搀扶起了呆呆的小花生,皇帝这才一字一句地说:“沧州之事,朕不想再提了,就到此为止。但海东之事,还没完。须知船行海上和车马走在路上却不同,船工往往需要通晓辨识星星,通晓水文。之前花七回来,说起你今天又捡了个会观星的人回去?”
“这个出身豫章书院的小子还会磨什么水晶用来观星?正好这四海测验的事,朕正在招贤,你也别嘴上说得好听,帮人把东西做出来,如果在观星时用上,前事勾销,朕更有赏!”
第五百六十二章 向往天空的燕雀
“天下竟有如斯美味!”
如果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宋举人一定会喜上眉梢,喜形于色,喜出望外……然而,当第n次听到这样的赞誉时,他却已经麻木了,心中能生出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眼前这个大吃大喝的人,确定不是一头猪吗?
调养了几天的杨七郎杨詹,虽然不至于就此精神奕奕,但至少已经不像是最初那般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了。而他在能下床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嚷嚷要吃的,而且还点名要求宋举人的糖水,因为他还清清楚楚地记着之前被人灌糖水的好味道。
于是……宋举人就目瞪口呆地看人喝下三碗双皮奶,两碗红豆沙,两碗八粒糖不甩,一碗杏仁露……尽管他平生第一次遇到如此欣赏自己手艺的人,但却再也不敢让人这么大吃大喝了。于是,他义正词严地拿出了当初张寿劝说杨詹的理由。
“你这肠胃还没完全调整过来,若是再这么放纵地暴饮暴食下去,小心送了你这条小命!”
然而,同样的话张寿说来有用,他说出来,得到的却是杨詹那怀疑的轻哼。恨得牙痒痒的宋举人本待再嘲笑人两句,想到张寿对他的吩咐,再加上看在人好歹很欣赏他那些糖水的份上,他就没好气地说:“再说了,张博士收留你可不是让你白吃白喝的。”
“你得把他需要的那什么镜片磨出来!”
本来还恋恋不舍地用调羹刮着碗底,不愿意剩下一丝一毫渣滓的杨詹,此刻猛然抬起头来。他直接把碗往旁边一搁,随即就目光炯炯地死盯着宋举人问道:“张博士需要那镜片?”
宋举人见这么一个刚刚还正贪吃的饿货陡然之间正经了起来,他不禁微微一愣,但反应过来之后就嘿然笑道:“那是,张博士让我告诉你,皇上正命人满天下地招纳贤才,打算四海测验,重定历法,而历法虽主要在于日月,但也需要观星,你要是能把观星的……”
他这话还没说完呢,就只见杨詹猛然一掀被子,竟是直接挺身下床了。当看到人赤脚踩在地面,随即摇摇晃晃就这么站了起来,连鞋子都顾不得趿拉就要走路,他赶紧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扶住了人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