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加冠第二加,加的就是进贤冠吧?阿寿你如今已经是五品官了,朝服里头便有进贤冠,而且还是三梁冠,如今正式再行一次冠礼,你从前在大朝会上穿戴的是什么?在那四位山长齐集京城,那么多士子也汇聚京城等着明年会试的时候,这事要是传扬出去……”
还不等朱莹这洋洋洒洒一大篇话说完,葛雍就当机立断地说:“莹莹说得没错,张寿早就戴冠了!冠礼这要是真的大张旗鼓办,传扬出去张寿会被人笑话!”
吴氏也被朱莹这话说得悚然动容,可她到底见识少,此时不禁讷讷难言。
而刚刚看着葛雍和吴氏热议的太夫人,这时候方才咳嗽了一声:“虽说太祖皇帝一统天下,复汉唐衣冠,也曾经按照礼部所请恢复古礼,冠礼的仪制也曾经公诸于天下,但他自己对于这些古礼便是兴趣缺缺,所以这些年别说民间,文武之家的冠礼也大多是虚应故事。”
“或是简化一下那繁复的仪制,或是父亲走过场亲自在家庙中给儿子加冠,勉励几句就算完,或是干脆就不来这一套,直接到岁数就给儿孙束发加冠了事。张寿这边都已经是五品官了,不如就对外说,从前葛老太师就已经在村里那翠筠间中,亲自为他加过冠了,如何?”
张寿见葛雍满脸无可奈何的样子,他感激地瞅了一眼给自己省却一个大麻烦,这会儿正笑得灿烂的朱莹,连忙站起身走到葛雍面前,深深作了一揖:“老师,虽说你其实没有亲自为我加冠,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却是言传身教,实质上却等同于为我加冠行了长发礼。”
“谁不知道,我能有今天,都是因为老师慧眼识珠,简拔我于乡野之中?”
“臭小子,拍马屁倒是拍得不错!”
葛雍没好气地一把扶起了张寿,随即就轻哼道:“我还不知道你?怕麻烦,想偷懒才是真的吧?哼,不过一场冠礼确实冗长,你撑得住,我老人家还未必撑得住!你有本事怕麻烦怕到连婚礼都不办,我这老头子才服了你!”
嘴上这么说,葛雍瞥了一眼刚刚真正出手搅和了他全盘谋划的朱莹——可对于这个笑嘻嘻的小丫头,他却也恼怒不起来,因为朱莹的提醒,他确实避免了回头这一时兴起却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冠礼没行,人却早就当官戴进贤冠了,这算什么?
因此,恼火地损了张寿两句之后,他到底还是坐了回去,随即不紧不慢地说:“既如此,那表字也就不用到你冠礼的时候再给了,走吧,去你张园的家庙。”
朱莹眼神一闪,自然心痒痒得就想第一个知道,看到葛雍一把拽了张寿往外走,她赶忙想要追上去,结果却被葛雍伸出一只手给拦住了。
她还想再争取一下,却只见葛雍旁边的张寿也对她摇了摇头:“莹莹,总之多亏你刚刚想得周全,否则说不定会贻笑大方。放心,回头我让阿六再跑一趟,保证第一个告诉你。”
朱莹这才怏怏止步,一回头见吴氏竟然没跟上去,她不禁有些讶异。可她才好奇地问了一句,吴氏就笑道:“这事儿是该葛老太师在阿寿的父母面前告知,我就先不过去了。婚事十一月办,我要和太夫人好好商量商量,虽说之前一直都在做各种准备,但我心里没底。”
太夫人虽说早已经了解了吴氏的性子,但还是怕她自恃身为养母,非要从头管到底,如今见她如此坦诚且周到,自然欣慰得很,少不得就把还要涎着脸在这旁听婚礼议程的朱莹给撵了走。这还不算,她还把身边得力的江妈妈给派到了外头严防死守,杜绝朱莹偷听。
张寿却不知道自己刚一走,朱莹就被太夫人撵出了庆安堂。当他从赵国公府出来,登上了葛雍的马车之后,随着马车平稳起行,他就听到葛雍突然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