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前,那公学祭酒陆绾竟然说将来要在公学中禁师生饮酒,还说什么喝酒误事!”
“喝酒何尝误事?这酒香之妙,古往今来也不知道催生了多少才子文豪!李太白当年自号饮中仙,斗酒诗百篇。苏东坡把酒问青天,醉书望湖楼。江阁老昔日醉酒批会试卷子,一举取中头名状元,恰是为国选中大才。陆绾刚愎自用,乱颁禁令,简直是笑话!”
“就是太祖爷爷,若不是嗜好杯中物,岂能在军中制出这让今人赞口不绝的烧酒?”
朱莹本来打算忍一忍,等到人齐了再闹,可听到这里,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拍案而起怒道:“诗仙李白和吃货苏子瞻也就算了,便是太祖爷爷在的时候,也赞赏过他们的诗词。可江老头就算是首辅,他也不过大明臣子,焉敢和太祖爷爷相提并论?”
她这话含怒而出,恰是清脆响亮,别说这天下太平楼上的各方食客酒客,就是楼下行人也有不少听到了。涉及到那两位已经作古的大诗人大文豪也就算了,却偏偏还涉及到本朝太祖,当今首辅,至少朱莹这左右隔壁几间包厢,恰是顷刻之间鸦雀无声。
而朱莹既然一怒发作,此时也再顾不得什么计划不计划的了。她劈手砸碎了刚刚喝酒的那个酒盏,也没理会那小伙计极其肉痛的表情,怒声说道:“谁说太祖爷爷制烧酒,那是因为他嗜好杯中物?那时候天下大乱,酿酒的粮食全都是从军粮中节省出来的,那有多宝贵!”
“太祖爷爷做烧酒,那是因为连年大战,受伤的将士太多,他希望能得到纯度更高的酒液,给那些将士的伤口消毒,后续军医才好包扎治伤……用你们那点饮酒作乐,高谈阔论的心思来猜度太祖爷爷,简直是昏了你们的头!”
仿佛是意识到自己刚刚确实有所口误,隔壁刚刚还高谈阔论的几个士人已经再也没了声息。然而,他们可以装哑巴,却不代表朱莹就会这样轻而易举地放过他们。
“首辅江阁老当初曾经醉酒批阅会试考卷?还取中了状元?呵,我怎么没听说过?”
“会试批卷总共才几天你们知道吗?批卷期间一律禁酒的规矩你们知道吗?最重要的是,状元从来就不是区区一个阁老,一个首辅能决定的,那要出自圣裁!哪个阁老敢越俎代庖决定三鼎甲,那便是大逆不道,你们知道吗?”
如果说暂时哑巴的一众士人刚刚还在盘算着如何想办法,回击一下隔壁那个实在是太过伶牙俐齿的姑娘,那么当这一个个反问砸回来的时候,他们顿时连呼吸的声音都放轻了。
然而下一刻,忍气吞声的他们就瞬间全都炸了。
“不读史,不知史,更不懂科场规矩,不知朝廷忌讳,却还在这夸夸其谈评判公学祭酒,朝廷首辅?就凭你们那学堂教出来你们这些不学无术,只会喝酒浪费粮食的废物,大明这公学方才非立不可!”
都被人骂成是废物了,一时就算是最初那个乱说话结果却被怼的家伙,也不能再用好男不和女斗这种话来麻醉自己了。人第一个拍案而起,随即带头直奔隔壁包厢。
然而,他才一打开帘子,看到那个一身大红衣裙傲然直立,美艳到让人不敢直视的姑娘,他那股被酒意激上来的勇气和胆略就一下子少了一半。
如果说,骂人的是勉强还能算是美人的姑娘,这并不让人意外,毕竟天下太平楼这地方不是凡地,但如果说,骂人的是个国色天香的绝色大美人,这就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