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才夸过妹妹,朱廷芳就收起了笑容:“至于你踹翻了一个知府之子,本来不算什么,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那样直接撵了人下山,至少也应该绑了带回来问罪,让他好好醒醒脑子。竟然因为说不过你就出言不逊,此等人就该痛责一顿,让他父亲自己来领回!”
张寿虽说很想略过这个话题,可最终到了嘴边的话还是没憋住:“此人信口雌黄,确实可恨,但难道还能真的给他治罪?”
“怎么不能?”朱廷芳眉头轻轻一扬,随即就淡淡地说:“凡毁骂公侯驸马伯及两京文职三品以上者,问罪,枷号一个月发落。他既然骂了赵国公府,那么这条罪名就用得上。你不用说什么不知者无罪,若真是不知者无罪,律例也不会有这一条。”
枷号一个月?如果真这么严格执行的话,那么一个公子哥绝对去掉半条命了吧?果然是再狠不过面上冷峻,实则护妹狂魔的大舅哥啊!
张寿见一旁的朱二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暗暗心想得罪谁也别得罪朱廷芳,随即看到朱莹眉飞色舞,一副很高兴长兄护短的样子,他果断中止了这样一个话题,因笑道:“几天没见,大哥和莹莹先叙叙别情吧,我和二哥回房去说话。”
他说完一把拖了朱二就走,等到了自己那院子门口,见朱二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就打趣道:“我真不知道你小时候那是怎么过来的……”
“怎么过来的?当然是被大哥天天揍过来的。”朱二唏嘘了一句,到底没有继续诉说当年悲惨世界的心情,振作了一下精神,就继续开始了他的调研汇报。当然,他绝对不会忘记渲染自己的辛苦,包括他的变装易服,包括他差点被警惕的悍妇乱棒撵出。
总之,过程很曲折,结局很美满——虽说朱二也不可能真的走访家家户户,通过一两户人家的嘴了解十几二十户人家,这是大多数时候他采取的办法,但张寿当然不会认为这就是偷懒。时间紧任务重,朱二能够有这样的成果,他已经很满意了。
当张寿和朱二的交流告一段落时,门外就传来了阿六的声音:“少爷,就在刚才,京城来使到了,朱将军请你过去一趟。”
听说是来自京城来人,朱二顿时精神一振。当张寿出去的时候,他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而且还昂首挺胸精神奕奕。他最近一直觉得自己是功臣,要不是他和老咸鱼“冒死”冲进行宫,而后又说服大皇子出面,拖延了一下时间,未必就有大哥及时赶到镇压局面的余裕。
既然是功臣,怎么能在京城来使之前弱了声气?尤其是他还背着个离家出走名声的情况下,怎么也得让人捎带点风声回去告诉他爹,免得他回去之后挨打……
张寿对京城来使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有些人朱廷芳是可以快刀斩乱麻处置的,有些人朱廷芳却无权处置,又或者说需要慎重对待。
比方说被朱廷芳直接派人送回京的大皇子,比方说现如今正关押在行宫的长芦县令许澄和一干官吏,又比方说,冼云河等八个乱民。
甚至范围再拉广一点,被朱廷芳姑且开释的,和冼云河等人一同占据过行宫的那数百人。一旦朝廷反悔,这些人早就在官府名册上挂了号的人,随时可能再次身陷囹圄。
当张寿匆匆进入大堂,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影时,他顿时愣住了。别说是他,他身后的朱二那更是惊得连下巴都几乎掉了,脱口而出叫道:“祖……祖……祖……祖师爷?”
白头发白胡子却依旧仙风道骨的葛雍不禁莞尔:“别没事给我加辈分,我还没这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