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就很不自然地笑了笑,声音也小了些:“好死不如赖活着,就算善堂里头的孩子过得苦一点,但总比溺死了好吧?生下孩子却宁可杀了也不送善堂……实在太残忍了一些。”
好吧,我修正一下,这位蠢哭了的大少爷实在是不谙世事!
张寿忍不住无奈叹气,见蒋大少瞧见自己这表情似乎还有些狐疑,他就淡淡地说道:“那当然是因为,大多数聪明人知道,孩子生下来却养不起,直接溺死,那至少比送到善堂,日后旦夕且死的时候要少受一点苦楚。”
他言简意赅地将小花生讲的和朱莹打探到的那些事情说了说,就只见蒋大少先是不可置信,随即义愤填膺,最后整个人都气得在发抖。
“这就是那位徐翁愿意站出来呼喊为民除害的理由,否则,你觉得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夫子,怎么会在入夜时分和一群平民百姓一块来县衙前头陈情?”
张寿想都不想就略过了朱莹去威胁人家徐老先生的那点隐情,然后顺便再撩拨了一下蒋大少的情绪:“齐家的善堂只是冰山一角,其余各家的善事也多半挂羊头卖狗肉,如今县衙已经挂出放告牌,征集他们的横行不法事,当然,你们蒋家也一样,若有人告你们不法……”
“我们蒋家才不像他们这样草菅人命!”
蒋大少气得脸都青了,最初那点惊惶害怕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他大声叫道:“之前爹是和那几个死老头子一块与大皇子商洽做事,可那是因为大皇子又是皇子又是钦差,爹生怕得罪了他之后满门遭殃……爹所谓的揽总只是抓阄输了,这才不得不被逼上梁山!”
他说着就气呼呼地说:“至于后来那些手段,是,确实不光彩,确实很过分,但那是商场上常用的,我爹既不曾派人去恐吓威逼,也没去烧人家房子,那事情真不是我们蒋家干的,是大皇子亲口授意姓齐的老头派人去干的,我爹还劝过!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
一口气说到这儿,蒋大少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大胆了,可事涉老爹的生死荣辱,他在停顿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之前就说了,认罪认罚,要真的有人揭出我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我代老爹一力承担好了!”
“好,你记住你这话就好。”
张寿呵呵一笑,见阿六微微侧头,仿佛在倾听外头什么动静,他本以为兴许是少年察觉到了有人在门外偷听,谁知道阿六突然自顾自转身到了门边,猛然把门打开。然而,映入眼帘的并不仅仅只有他猜测的朱莹,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而在张寿那讶异的目光注视下,来人嘿嘿一笑,随即就在门外深深一揖道:“小先生。”
张寿顿时笑了:“我昨天才差遣人去邢台给你送信,你今天居然就到了,是送信的信使通晓鸿雁传书,还是你长了飞毛腿,又或者新得了一匹夜行千里的宝马?”
“嘿嘿,我是听说沧州这边居然在囤积棉花停工停业,就觉得恐怕要出事,和他们一商量,就决定过来看看,谁知道在半路上就听说行宫都被人占了,大皇子也被人挟持了!”
“这么乱的情况下,我哪敢进沧州,就找了个近郊躲着看风色,可没过两天,朱老大来了,小先生你也和杜衡一块来了!我本来想悄悄溜回去,可想想你肯定会派人去找我这个‘罪魁祸首’,就算我推脱,说不定阿六会亲自来押我,我只好自己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