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琼却不在乎自己被人孤立,出了宫就大摇大摆地回府。等到了家,他正寻思着要不要送个信去张园,却等来了司礼监随堂吕禅亲自过来传话——皇帝要去国子监了,请他同去。
“这么快!”哪怕知道皇帝做事雷厉风行——其实更准确的说是心血来潮,但张琼还是有些措手不及。这么一点时间,净街、布防……各种事情都来不及吧?
然而,事情是他惹出来的,他还不能泼冷水,连公服都来不及换就匆匆出了门。等他甩开随从,策马小跑到了国子监大学牌坊下,却只见朱恒这个左都御史也恰是同时抵达。两厢一打照面,那真是相看两厌,彼此都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怒哼。
而就在张琼刚刚别开脑袋打算一跃下马时,他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等扭头一看,他就见到了让他惊掉下巴的一幕。
就只见至高无上的大明天子,竟然就只带着十几个随行侍卫,悠悠闲闲地骑马小跑过来,那样子就仿佛是寻常贵公子带人逛街一般随意。
那一刻,张琼忍不住轻轻吞了一口唾沫,第一次觉得皇帝亲临国子监好像不那么妥当。这位天子不是经历过之前的业王之乱吗?怎么竟然还这么乱来?
不但张琼,就连闻讯赶到的张寿,第一想法亦是觉得这位天子着实随心所欲。
然而,皇帝在下了马背之前,便马鞭轻轻一挥,吩咐了一声免礼,旋即就淡淡地说:“此番国子监的分堂试,朕既然亲自出题,那么今日也顺带过来亲自做个裁断。裁断之后,让国子祭酒周卿召集一下人,朕要在明伦堂,对所有监生说几句话!”
第三百零八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皇帝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轻车简从,张寿这个有所准备的人尚且感到惊讶,那些没准备的人,无所适从已经算是心理素质很好了,更多的人都是惶惶不安,心惊胆战,就连纪九和张大块头这种在外头常常强横霸道的人都是如此。
要知道,此前天子选婿,他们并未应选——至于事后看着张武张陆和那个姓冯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子选中之后有没有捶胸顿足,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可既然缺乏单独面对皇帝的经验,也就意味着来到这种场合之后,他们紧张得腿肚子都有些打颤。
因为今天皇帝亲临国子监,那就是冲着作弊之事来的!
张大块头发现父亲襄阳伯张琼来了,登时更加战战兢兢。而纪九发现来的是父亲的顶头上司左都御史朱恒,父亲却没来,司礼监掌印楚宽也不见踪影,反倒是自己见过两次的随堂吕禅随了皇帝过来,他登时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把握不准事态了。
而相比惴惴不安的当事者,张寿就显得轻松得多——他本来就坦坦荡荡,心里没鬼,慌什么?他饶有兴致地扫了一眼面色凝重的国子监周祭酒和罗司业,又数了数到场的其他官员。其实也不存在其他,只有襄阳伯张琼和左都御史朱恒两个。
满朝文武数百,他总共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因此名字和脸对得上号的人屈指可数。但至少内阁诸位大学士,六部尚书之类的高官大佬,他还是认得的。也不知道这是因为皇帝发话无需他们过来此地,还是他们用不出场来表示无声的抗议。
坐在正中央的皇帝微微颔首道:“半山堂分堂试,朕亲自出了三道题,结果却不合听说分堂试上有人舞弊。今日,半山堂监生全都在此,而另一边,与此有涉的父执长辈也大多到了,朕就亲自来问一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