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陆绾板着脸来到书桌后头坐下,继而就一怒拍案道:“你这是看我这个父亲举步维艰,就想要畏难逃跑了么?”
“是啊。”陆三郎非常无辜地看着自家老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眼看大厦将倾,当然是保住一个是一个。等我去参加重定历法的四海测验立下了功劳,回头再回来娶了刘家姑娘,再为爹你求个情,到时候总能宽大……哎哟!”
他夸张地抱头一躲,竟是敏捷地躲过了陆绾大发雷霆掷过来的狼毫,嘴里却还叫着哎哟。眼见老爹似乎转眼间就要爆了,他方才赶紧放下手道:“老爹,你别当我是危言耸听,你别忘了,临海大营的事情里,你还罚过俸呢,这事儿可是最终也没查出个主使!”
陆绾登时暗自吸了一口气,猛然醒悟到自己还有另外一重尚未解决的问题。
他阴着脸怒瞪幼子,见陆三郎压根不怕,他只能深深吸了口气,复又坐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说:“你到底听到了什么风声?”
“人家赵国公为了打这一仗,差点折进去一个长子,还差点被大同那群骄兵悍将拖累了,结果朝中还乱七八糟事情一堆,总要找个替罪羊。那些御史官位不够,没有杀鸡儆猴的效果。东看西看,也就是爹你这个之前还罚俸的兵部尚书,最适合背黑锅。”
陆三郎说得煞有介事,特别赤诚,即便面对父亲那审视的目光也丝毫不怵。
面对这样一个看不明摸不透的儿子,陆绾只能冷笑道:“你以为你爹我是吓大的?”
“爹你自然见多识广,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但有些事情,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陆三郎呵呵一笑,满脸的不以为然,“你想想,昨晚你先去见赵国公,这事顷刻之间就传出来了,足可见赵国公对你不怎么谅解。”
“这也正常,但凡领军主将最讨厌的就是背后捅刀子的,更何况你还打人家女儿主意!”
陆绾差点没被陆三郎这口吻气死:“打朱莹主意的难道就没有你吗?”
“爹你可别乱说,我现在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了!”陆小胖子满脸的义正词严,随即就一本正经地说,“赵国公要的是交待,我这种小人物怎么够给他交待的?再说,我现在可是有老师的人,皇上也夸赞过我,我还立过功!”皇上总不能打自己的脸吧?
他说着就加重了语气说:“再者,爹你昨晚上对赵国公说的话,也许不会传出去,可架不住有人胡思乱想啊。江阁老肯定要恨你入骨,指不定在背后捣腾什么事情。所以,爹你该好好筹划预备一下了,家里该卖的卖……”
还不等陆三郎把话说完,陆绾一怒之下抄起铜镇纸就想砸人。总算他在出手之前稍微收敛了一点怒气,止住了动作,而陆三郎也趁机抱头鼠窜逃到了门口。
“爹,别说那些御史之类的小人物,大人物也一样,都是落井下石的多,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我是觉得,与其等别人群起而攻,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恐吓完之后,把建议撂下,陆三郎拉开门就想开溜,可他还没来得及一脚跨出去,背后就传来了一个冷飕飕的声音:“你是让我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