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这样一个寒门出身的少年却要娶身为天之娇女的朱莹,哪怕是为了配得上朱莹,那么也应该竭尽全力提高地位。
可张寿竟然用一句原来如此,就把他的那点算盘给完全挡了回来!
而张寿自顾自地往前走,直到背后传来了相对急促的脚步声,知道是楚宽追了上来,他这才暗自呵呵。我想问的时候你不说,现在我不想问了,你却又准备说了?
果然,他压根没开口,楚宽就干笑道:“赵国公这次回程,故意放出风声要轻车简从回京,结果嘛,这还没进居庸关呢,一口气遇到了三拨刺客。赵国公也气急了,杀一儆百,抓了问话,不说就杀,直接割下人头,挂在过路的几座城头上示众。”
张寿早已从朱泾对朱廷芳的那份狠劲上,隐约窥出了未来岳父的秉性,可现如今听到这位回京途中遭遇刺客后的处断,他不禁进一步在心里勾勒出了一位强硬主帅的形象。
然而,当他不动声色和楚宽周旋,最终到乾清宫正殿门口时,听见的话却让他吃了一惊。
“莹莹,行行,我答应你了,不就是婚书吗?写,我回去之后立刻就写!你祖母和你娘都看中了他,又是你喜欢的,我怎么会不同意?你都说了,你葛爷爷当初都是我找去的,这个女婿我怎么会不认?不认的话,我不怕回家之后连家里大门都进不去吗?”
“好,那爹你也不用回家了!皇上就在这儿,我和阿寿的婚书爹你立刻写下来!”
“咳咳,你是女孩子,就不能矜持一些吗?张寿就有这么好,你为了他这么逼我这个千里奔波才刚回京,连一口气都没来得及喘的父亲?咳咳咳……我这也太可怜了!”
听到里头那听似痛苦的咳嗽声,张寿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侧头再看楚宽,就只见其微微笑着冲自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也不客气,打起春日刚刚换上的轻薄门帘,低头入内。至于通报……他不觉得楚宽会故意让他不报而入。
果然,他前脚刚刚跨过门槛,后头就传来了楚宽那清晰的声音:“皇上,张博士来了。”
而就是这么一点点时间,张寿已经足以看清楚这正殿里的情景。朱莹正死命拽着一个身材高大中年人的袖子——尽管那中年人发间夹杂着不少白发,显得颇为苍老,但此人眼下满脸堆笑,那五官看上去和朱莹颇为相似,很显然那便是朱莹的父亲,赵国公朱泾。
和他想象中不怒自威,额头上有深刻横纹,不好说话且固执冷冽的老勋贵形象相比,此时的朱泾就如同一个正在哄着孩子的慈祥父亲,正苦口婆心地应付自己的小女儿,甚至等到分神看他时,那都是楚宽的通传声过去好一会儿之后的事了。
而当人看过来时,张寿对上那最初眯缝,随即才缓缓睁大的眼睛,干脆从容不迫地走上前去,先对御座上一手支着头,饶有兴致看热闹的皇帝拱手施礼,随即才转身对朱泾长揖道:“张寿见过赵国公。多谢您这么多年对我母子二人的照顾,也多谢您请葛老师出山教我。”
“那时候我身体病弱,不能出门,错过了一个好机会,实在是枉费了你一番苦心。”
沉默不语的朱泾觉察到袖子再次被朱莹狠狠拽了几下,他只能无可奈何地侧头对朱莹说:“莹莹,我这一路风尘仆仆,这衣服本来就离朽坏已经不远了,你再拉的话,说不定我这袖子都要被你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