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到这里,她突然话锋陡转道:“但是,阿寿这也就是随便说说,别说钦天监,朝中那些老顽固也是绝对不会接受这种新的简易历法的,所以皇上你就别难为阿寿了。他又不是无所不能,哪里就真的擅长所有要求计算的东西?”
她可是看到张寿悄悄对她打手势了,要不,她铁定帮着张寿说话,死也要把现在的历法改成张寿说的那种。可既然张寿自己都不希望趟浑水,她当然要帮人推掉这个麻烦差事。
要是去钦天监和那些整天看星星的白发老头儿打交道,张寿的空闲时间岂不是更少了?
皇帝本来也只是在等太医院陈院使来临之前,突然想到了历法这件事,于是随口一问,谁知道张寿竟然真的煞有介事提出一个想法,尽管他听着只觉得匪夷所思,但却也感觉到,张寿并不是随口那么一说,而是仔细考虑过的。
虽然他不会真的采纳,可对照张寿从前那些有趣的主意,他还是决定回头和葛雍说说,嘴里却调侃道:“既然你一再推辞,那就当钦天监没这缘分,朕也正好可以少发你一份俸禄。”
一听这话,朱莹顿时不干了:“皇上,你说得像真的似的,除却冬至的特赐,阿寿是拿了三份不假,可他的俸禄,户部那却是只发一份六品的,哪里有三俸?”
努力想要保持沉默的朱廷芳终于听不下去妹妹的胡说八道了,当下咳嗽一声道:“本朝官员兼任他职的不少,但一般除非特旨,也就是发官阶最高那个官职的俸禄。张寿年纪轻轻就已经官居六品,正是皇上殊恩,莹莹你怎可非议?”
皇帝原本就只是一句玩笑话,朱莹使小性子反驳,对他来说也就是聊为取乐的小插曲,可朱廷芳这么义正词严地责备,他反而就觉得没意思了。
朱泾这位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直……难不成都是和前兵部侍郎刘志沅学坏了?
然而,当太医院陈院使匆匆赶过来之后,皇帝方才发现,他还是低估了朱廷芳身上的伤。
尽管之前逃过了祖母和继母的检查,可在陈院使已经赶到,皇帝又是沉下脸坚持的情况下,哪怕朱廷芳再不情愿,也只能磨磨蹭蹭地解开了身上外袍,继而又脱去了内层夹袄和贴身丝衣,随即又除去了几乎包裹整个胸腹和右胁的大量白绢。
当那纵横交错,有的愈合,有些却依旧还能看出鲜红色的伤痕显露出来时,每一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朱莹更是下意识地就想冲上前,却被张寿死死拉住。
“大哥,你难不成是在千军万马当中独自冲阵吗?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见朱莹嚷嚷的时候已经是气得带出了哭腔,张寿看了一眼面色同样难看的皇帝,他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而太医院陈院使满面惊愕地盯着那些伤痕看了好一会儿,随即才赶紧上前仔细查看,不一会儿就做出了判断:“一处最深的伤口是右胁穿刺伤,尚未痊愈,多处劈砍伤,胸腹这边伤口最长,另外几处倒是不太打紧。但剩下的这些纵横交错的伤痕……”
陈院使踌躇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剩下的伤更像是挨了鞭笞。而且这鞭笞乃是含恨而为,下手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