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推扶手站起身,神态自若地说:“但你自己是一路科举上来的,应该知道这一条独木桥有多难。但凡金榜题名却没有婚配的,每一榜都不过寥寥数人,不少更是三甲。而这时候,榜下捉婿的富贵人家多如牛毛,你虽为高官,但以你的个性,当然不屑与人争抢。”
“至于秀才,举人,要考中进士的概率有多低,你也该清楚。更何况,看中对方读书有成把家中女孩子嫁过去,他日却发现姻亲不好,甚至这寒门婿不好,以至于反目成仇的,那就更多了去了。朱二郎至少有个好处,从小被人管惯了,赵国公府也很希望给他娶个悍妻。”
朱莹终于被皇帝这犹如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似的语气给逗乐了,扑哧笑出声来。
她当即一本正经地说:“王大尹,皇上这话虽说有些夸大,但也确实八九不离十,我敢说,天下少有比我朱家更好的姻亲。当然,若是你侄女要求的是天下无双的才子,能力无双的循吏,嘴炮无双的清流,那就当皇上什么都没说过!”
“什么叫嘴炮无双的清流?”皇帝终于忍不住笑骂道,“你这是把清流当什么了?这说法断然不是你想出来的,肯定是张寿!”
“才不是,是我自己想的,皇上你不要什么事都赖阿寿!”朱莹赶紧维护自己的如意郎君,更是连忙站起身,端庄大方地行了个礼,“阿寿的事情办完,我该回去啦,王大尹你也不用勉强,慢慢考虑,我二哥还年轻呢,他也不急,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第二百三十章 冬至
朱莹这一走,皇帝便对乾清宫上下再次传达了禁口令。
“今日张卿和王卿前来所谈之事,一字一句不许泄漏,否则,还是和从前一样,罚作终身劳役,遇赦不赦!”
此前那一次选婿时,尽管他再三禁令,还是有人禁不住往外透露了风声,而连坐之令在前,那宫人几乎是前脚传出消息,后脚就被人举发。从来对下宽和的皇帝一时雷霆大怒,直接把那宫人重责五十,罚作浣衣奴。勾引其泄漏消息的内侍更是直接杖毙。
这还不算,太后更是下令,若是那宫人被打死打残,行刑者同罪;若是在浣衣局不满三年死,则浣衣局掌事同罪,此前得她泄漏消息的内侍所在徐美人那一宫,徐美人褫夺封号幽闭宫中,余者全数分配到各宫苑洒扫。一时间,满宫噤若寒蝉,再不敢刺探乾清宫。
至于乾清宫的宫人内侍,那更是谁也不敢再起外心。宫人老老实实等着上了年纪放出宫去;几个内侍老老实实地等着擢升的机会。谁也不想撞在太后和皇帝整肃宫闱的枪尖刀刃上。
因此,皇帝石破天惊地亲自给赵国公次子朱二郎朱廷杰以及顺天府尹王杰的侄女做媒,这消息竟是无人所知。至于王杰禀报新式纺机,张寿献了图纸的事,那就更没人敢瞎传了。
在这一片静谧祥和之中,冬至大朝最终来临。这是张寿第一次参加如此盛事,他提早三天就和国子监的其他博士被一块拉去排演,那架势简直让他想到了后世各种晚会彩排。而且,正如有一部分晚会不能不参加,因为要保证曝光率,这冬至大朝会,他也同样没法溜号。
而太夫人几次三番耐心对他传授当日的各种经验——从如何应付内急;到如何事先填饱肚子预防饿昏;再到该在官服之内穿什么样的衣服,在官靴之内预备什么样的手段,才能防止在京城那骤寒天气中因为手足冻僵而失仪……结果,在旁边陪听的朱莹都忍不住抱怨。
“皇上每次说到正旦、万寿和冬至三大朝,也是唉声叹气,大诉其苦,就不能简单一点,别这么复杂隆重吗?这样对大家其实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