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两个人这一走,张寿顿时暗自呵呵。楚宽和柳枫一看就明显不和,所以借着他在这里等候这点小事还要掐一掐。不过,他虽说并没有什么鲜明的偏向,但之前都没进乾清宫,现在又不是皇帝宣召,那他之前不是白等了?
觉得双手有点冷,他就举起手来,轻轻哈了一口气。
这个动作才刚做了一半,他眼角余光突然瞥见,院子角落中两个宫人正在一面洒扫,一面偷偷窥视自己,当对上他的目光之后,两个明显年岁挺小的宫人慌忙低头,其中一个一瓢水泼洒得高了一些,水滴顿时溅出去老远,其中几滴水正好溅到张寿官袍下摆。
见此情景,其中一个宫人登时吓住了,她下意识地拿了抹布上前想要弥补。可还不等她靠近,张寿就笑道:“几滴水而已,不妨事。这种干燥天气,干透之后就看不见了。”
而正好出来的皇帝,看到的就是张寿温言相对,那小宫人又激动又惶恐,连连屈膝行礼谢罪的情景。他莫名地觉着这一幕很有意思,于是就站着多看了两眼,谁知道背后就传来了一个大煞风景的声音:“你个偷懒的丫头,让你和人洒扫,你怎么敢大胆兜搭张博士!”
张寿刚刚就感觉已经有人来了,此时顺势转身,见皇帝正笑眯眯地打量他,身后站着楚宽,而另一侧指手画脚的正是之前那个乾清宫管事牌子柳枫,他就长揖行礼道:“皇上,是有人在洒扫时稍有无心之失,臣知道皇上一贯宽大,定然不会怪责这等小事。”
“朕确实一贯宽大,不像那些小题大做的人。”皇帝语带双关地呵呵一笑,发觉身后悄无声息,仿佛就连呼吸也一同摒止了,他就冲着张寿微微颔首道,“礼部一会儿就会派人把那些小子送到乾清宫廊房,朕本来打算带你去见见太后,现在想想,还是算了。”
他招招手叫了张寿上前,又示意人跟着自己进乾清宫,一面走一面头也不回地说:“朕和皇后全都被太后勒令闭门思过,朕这些天除却朝会,晨昏上清宁宫问安,其他时候都不出乾清门,如果今天因为你到就破例,还不知道被人说什么闲话!”
柳枫本待跟皇帝进去,然而,听到这一番若有所指的话,他登时打了个寒噤,尤其是发现楚宽正哂然冷笑看着自己时,他不禁越发后悔。
张寿虽说不是什么高官,也还没有真正把在皇帝和太后面前素来很得宠爱的朱莹娶过门,但很显然,皇帝对其颇为爱重的这种传言,竟然是真的!他真是失心疯了,听到别人嚼舌头传清宁宫的闲话就信以为真,这下就弄巧成拙了!
他也顾不得楚宽回头会不会利用这件事煽风点火,兴风作浪,连忙快步追了进去。然而,他本以为张寿会顺着皇帝的话头,继续刚刚被撂在外头吹冷风这样一个话题,谁知道张寿却是绝口不提此事,而是正在和皇帝谈论之前的太祖遗物。
“你有心了,太祖手札的原稿,朕放进了古今通集库珍藏,至于抄本,朕闲来无事也翻了好几遍,只可惜什么都看不懂,只能寄希望于你能解出来。”
“臣只能说试一试。但这和之前那些东西不同,难度很高,臣不得不预先对皇上说一声,希望渺茫。毕竟,那些符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所以臣并没有什么头绪。”
“没关系,朕不急,古今通集库里,类似的手稿还很多。堆了快百年了,还是解不出来,死马当成活马医,所以你只要尽力就好。朕不会催你,你如果有什么进展,直接上书给朕就行了。唔,就用之前朕赐给你的那个匣子,你和朕约定一个密码。”
跟在柳枫后头进来的楚宽正好听到这番话,他只觉得一颗心猛然一跳,随即连忙出声说道:“皇上,古今通集库里那些太祖手稿放置多年,不如让张博士也看一看抄本?”
张寿很早就听说过,古今通集库里保存着很多太祖手稿,当初皇帝还调侃过,如果他再立功,就让他去里头看看,可后来他却从葛雍那儿得到告诫,就连很多大学士都没能获准,也就绝了这个心思。如今楚宽这一提,他迅速在心里合计了一下,最终干脆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