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甄氏立刻把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就嗔怪道,“三郎在国子监日日读书,休沐也都还在研读算经,张博士之前才夸他勤勉!昨儿个晚上,他又因为尝试破解军器局那个什么来着……整晚上都没睡,刚刚跑回来哭了一场之后,人就睡着了!”
陆绾这才面色稍霁,但还是硬邦邦地说:“他要是以前有这劲头,早就考上进士了,还用得着十六七岁才开始读什么算经?你别信他那鬼话,军器局那个十四环文字锁密匣,也不知道搁了几十年,连葛太师都没解出来,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菜鸟能解?”
甄氏顿时有些不爱听:“张博士之前还不是解出了那些密信?”
被妻子这么一噎,陆绾顿时恼羞成怒。毕竟,纰漏是兵部出的,他那亡羊补牢还落在了王大头后面,才罚了半年俸禄!钱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丢脸!
他也忘了急匆匆赶回来是因为妻子突然急病,气咻咻地说:“那是张寿瞎猫碰到死耗子!而且这次又不是他亲自上,而是陆筑这小子带着九章堂那些家伙算,他们能有多少本事?”
又叫我陆筑!陆三郎气得恨不得一下子暴跳起来反驳老爹的狗眼看人低。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陆绾竟然又冷笑连连,撂下了另一个大消息。
“皇上力排众议,硬是给了张寿翰林侍讲兼詹事府左赞善,底下是没说什么,可张寿这一次要是解不出来,有的是御史摩拳擦掌等着炮轰他……”
“张博士之前那些功劳都是实打实的,那些御史吃饱了撑着!”甄氏反正自从上次见了张寿维护陆三郎那样子,就觉得那位清俊闲雅神仙似的小郎君怎么看怎么顺眼,如今想都不想就帮着张寿说话,“他只是升了正六品而已,干嘛揪着他不放?”
“什么只是升了正六品……那样的清贵官职,是将来能当尚书,能进内阁的必经之路,别人得努力至少三年五年,他一步就跨上去了,别人能不眼红?皇上拿太祖祖训能拦得住人一时,拦不住人一世,别人的怨气总要发出来!”
陆绾说着脸色就黑了:“也该让这臭小子看看,他那小先生也不是万能的。赶明儿他的婚事定下来,想来他也能安分一点!”
此时此刻,陆三郎终于忍不住了,猛然就想抬头。然而,他的脑袋上却突然压了一只手,随即他就觉得有人压在了他的身上,却是甄氏生怕他露馅,直接借着这个幌子,使劲把他压了下去。
“我这苦命的三郎,好容易遇到一个好先生,你这当爹的也不知道体恤体恤,居然也和那些外人似的作践他们师生……”
陆绾没想到妻子突然就开始抹眼泪,想到人才刚发了病,而林太医之前在大门口被他截下时,确实说甄氏的身体要格外注意,他只能赶紧岔开话题,再三安慰,好一阵子后方才吩咐了跟进来的金妈妈好好伺候,自己却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否则难道留下来听妻子唠叨,让他去帮张寿解围吗?开什么玩笑,他幸灾乐祸看热闹还来不及,他巴不得那小子倒霉!赵国公正好连战告捷,这消息他才不想拿出来说!
可他才到门前,就听到背后传来了甄氏幽幽的声音:“那张博士就算有一千个不好,只要他真心教授三郎,在我心目中就是最好的老师。就和三郎一样,在你心目中他千般不好,可在我眼里却是孝顺儿子!大郎二郎如今是有出息,可你都回来了,他们连影子都不见一个!”
陆绾顿时沉下了脸,却什么都没说,径直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