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昨天在厨房和晚饭时都被张寿“嫌弃”了,如今他竟然撇下她不顾,她不由得更加憋屈。她朱大小姐勾勾手,京城无数贵介子弟趋之若鹜,他竟然还跑!她还没拿他怎么样呢!
赌气似的哼了一声,她方才强挤出一丝笑容:“到底是我不该起那么晚……对了,阿寿他上哪去了?”
这么多年过去,吴氏对这桩婚事早已不存多大希望,尤其是昨天被朱公权羞辱过后。可朱莹挟持张寿离开了那么久又回来之后,突然性子大改,起意留下,又分明对张寿很好奇的样子,她心里既觉得欢喜,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骄傲。
便是生长在乡间又如何?那也掩盖不了我家阿寿的光芒!
她当即笑吟吟地说:“阿寿在家里闲不住,这会儿大概是在给村里那些少年郎讲课。”
朱莹不禁暗自吃惊。她按捺住了追根问底的冲动,点点头后就飞快地吃完了这顿已经晚了的早餐,随即问了吴氏张寿在哪讲课,最终,不识路途的她到底还是带了张家仆人阿六。
张家大宅位于村口,昨天朱莹只到了这里,便已经觉得简朴到简陋,今天深入村中,她方才算是真正领略了,诗词歌赋中描绘得无限美好的田园乡居生活,现实中是个什么光景。
沿路所见的房舍年岁不一,大多数年久失修,屋顶瓦片残破,甚至还有四面漏风,只用竹篱和茅草搭起来的简易窝棚,散发着阵阵恶臭。
当然,她完全不知道,最后那些窝棚是猪圈。
路上,她好不容易从阿六口中掏出几句话,原来,张家所在的这个村子,因从前张家收租很轻,更不曾盘剥乡里,已经算是京畿地面上,温饱能够相对得到保证的“富村”之一。
如今是水稻收割季,村中壮年男女很少,大多数农人都去忙着下地干活了,就连稍大一点的孩子也不例外。自家没有稻田的,自然是去帮别家收割水稻,来日自家麦地或是棉田收获的时候,曾经得过帮助的再把工时还回来,这也是张寿三年来提倡的制度之一。
当然,朱莹并不知道这一点,只觉得路上能看到的,大多是那些三四岁满地乱跑的幼童。
联想到昨天张寿那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朱莹此时对这诗句不禁有了更深的体会。
可就在这时候,几个孩子打打闹闹从她身边跑过,随风飘来的除却欢笑声,竟然还有零零落落几句诗。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