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保和翁同书不但知晓内情,跟郭大人又有些交情,联名上疏奏请将郭大人发安徽戴罪自赎,充定远大营总文案。”
“结果他们好心办错了事,反倒害了郭大人?”
王千里跟郭沛霖的交情也不一般,越想越难受,从信封中抽出顾院长的书信,边看边哽咽地说:“捻匪和长毛猛攻定远大营,总兵惠成出战不利,被贼兵一举击溃。郭大人只能率三百多残兵退守定远县城,分守小东门,亲自登上城楼督众坚守了八昼夜。
六月十八日上午,郭大人精疲力竭,被梁六等亲兵扶下城墙,回寓暂歇。他老人缓过来便站起身,齧指在墙上血书‘正大光明自尽’六字,然后就又提刀出战。
城被攻破,贼匪冲入城内四处纵火,见人就杀。郭大人与之巷战,梁六拼死护卫,身中十几刀阵亡,郭大人也被贼匪从背后刺了一刀,受伤坠马殉国。”
任钰儿一样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追问道:“王老爷,郭大人殉国的事朝廷都不知道,顾院长是怎晓得的?”
“郭大人的亲卫,全是我们海安的子弟,其中有一个挨了两刀,九死一生逃出来了,见贼匪正疯狂地烧杀抢掠,甚至收罗战死官军身上的财物,不敢在定远久留,就这么一路风餐露宿逃回了老家。”
王千里擦了把泪,又心如刀绞地说:“江北战局糜烂,许多文武官员生死不明,所以朝廷直至今日也没收着郭大人殉国的奏报。”
郭沛霖就这么战死了,韩秀峰心里比王千里更难过,回想起过去的种种,再想到郭沛霖是蒙受不白之冤被分发去安徽定远大营的,一连深吸了几口气,抬起头道:“郭大人这是求仁得仁。”
王千里没想到韩秀峰会这么说,正不晓得该如何往下接,韩秀峰接过他手中的信,转身遥望着南方,喃喃地说:“他老人家以身殉国,谁还敢再说他贪生怕死,谁又敢再说他临阵畏缩!”
“可是……”
“人死不能复生,再说别的又有何用?”韩秀峰坐下身,仔仔细细看完书信,随即起身走到书柜前翻出一张舆图,在任钰儿的帮助下摊开,边看边阴沉着脸道:“德兴阿不是总把屎盆子往别人头上扣吗,我看他能得意多久!”
“四爷,您这话从何说起?”
“上上个月,德兴阿奏报,贼将李秀成率兵自全椒进犯江浦大刘村,他督率万余兵勇进剿,阵斩贼兵三千余,连捣毁长毛新旧营垒十三座,大言不惭地称之为江浦大捷。
可据我所知,他手下的那些丘八守守城还行,跟长毛野战那就另当别论了。或许真击退李秀成,但阵斩贼兵三千余一定是谎报战功。”
“四爷,下官愚钝,下官还是不大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