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厚岂能听不出王千里的言外之意,无奈地说:“海口就那么大点地方,不能把兵全压上去,更不能不要后路,何况‘后路’的后头还有‘后路’。僧王虽说统领一万多兵,可把山海关和通州至天津这一线的守军刨去,能凑六千多兵勇已经很不容易了。”
“也是。”王千里轻叹口气,随即抬头道:“我也得去海口瞧瞧,劳烦老弟安排两个熟悉地方的家人送我去。”
“行,不过……不过海口凶险,老兄一定要保重。”
“老弟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王千里想了想,又凝重地说:“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天津这边一切仰仗老弟了。”
“我早跟石赞清商量好了,真要是打起来,战事真要是糜烂到那一步,想走的就赶紧送他们走,免得他们在这儿指手画脚碍咱们的事儿。”
“好,就这么定!”
……
与此同时,大沽口南岸炮台上一片死寂。
远远望去,既看不见炮台上有旗号,也看不见人影,前几天偶尔在炮台上晃悠的“乡勇”,仿佛一夜之间全跑光了。
但只要爬上炮台,就能发现一队队官军或躲在胸墙后头,或躲在防炮洞里。大小铜铁炮全用油布盖着,只要上官一声令下,将士们就会冲出来,把炮推到炮口。
炮台下面一样是严阵以待,一队队官军埋伏在寨墙后头的深壕里,只有几个穿着百姓衣裳的千总、把总,守在寨墙边透过缝隙观察在拦江沙外水面上游弋的洋人炮船。
僧格林沁同样在观察,唯一不同的是他有千里眼。
刚从天津赶过来的薛焕,跟守在边上的直隶提督史荣椿等人微微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走到僧格林沁身边道:“禀王爷,制台大人那边没接到皇上的新旨意,制台大人说桂良大人究竟何时能赶到天津,他也不知道。”
“就算能赶到,又有何用?”僧格林沁放下千里眼,回过头来阴沉着脸道:“薛老弟,夷酋又让那个姓潘的假洋鬼子送来了一份照会。”
“敢问王爷,夷酋说了些什么?”
“称他们打算今儿个全退往外洋,一两天后再进口内,让天津道再有照会,径送外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