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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秀峰禀报完王乃增带回的消息,赫然发现郑亲王和肃顺只是觉得有些意外,并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惊慌,能想象的他们早就有所准备,甚至想好了该如何应对。

果不其然,跟他们进内廷见着皇上,奏报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在皇上气得拍案而起之时,郑亲王小心翼翼地说:“皇上息怒,奴才以为这消息是有些突然,但还没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要说夷人窜入广东省城,这又不是头一次。何况夷人与长毛不同,他们图的无非是通商贸易的那点蝇头小利。这次之所以大动干戈,全因为叶名琛刚愎自用,大负委任!”

见皇上气消了一些,肃顺不失时机地说:“叶名琛节次奏报,办理似有把握,就在半个月前还奏称‘英佛二酋呈递照会,已据理回覆,方冀从此转圜,可以照旧相安’。皇上您用人不疑,自然相信他的奏报,奴才一样信以为真。

谁能想到他有负圣恩,谁又能想到他竟敢欺上瞒下,说一套做一套。夷人请见,他本应设法开导,会同将军巡抚等,妥筹抚驭之方。可英夷几次投递将军督抚副将统等照会,他却并不会商办理。夷人照会中情节,亦秘不宣示,反而饬令各绅不得擅赴夷船。迁延日久,以致夷人忿激,突入省城,实属罪不可恕!”

难道头一次知道叶名琛的奏报全是信口雌黄?

当着韩秀峰这个专事打探夷情的“厚谊堂”大掌柜面,咸丰虽然一样恨透了叶名琛,却实在骂不出口,紧盯着郑亲王端华和肃顺看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说:“叶名琛欺君罔上,自然是要交部议处严加治罪的,当务之急是广州那边该如何善后。”

郑亲王端华抬头道:“禀皇上,因为西夷之事奴才这几个月是绞尽脑汁,夜不成寐。直到前几日拜读先帝爷圣训实录,才豁然开朗。”

咸丰愣了愣,下意识问:“怎么个豁然开朗?”

韩秀峰也很好奇,忍不住偷看了他一眼。

郑亲王端华显然早有准备,不缓不慢地说:“奴才以为叶名琛罪该万死,但叶名琛有句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哪句话?”咸丰追问道。

“奴才记得他曾在一道折子上奏报,西夷怕百姓,百姓怕官。这让奴才想到英夷头一次请进广州城,并率兵船驶入省河相要挟。时任两广总督徐广缙召集社学民勇近万人齐集两岸,挥矛投石,杀声震天,将英夷逼退。

为此,先帝爷曾降谕褒奖‘该处商民,深明大义,捐资御侮……不折一兵,不放一矢,令西夷驯服,无丝毫勉强!”

韩秀峰听得啼笑皆非,暗想说来说去还是“招民团练,辑民攘夷”那一套。

说白了就是命广东官员授意地方士绅出面,召集青壮去打洋人。要是能把洋人打跑自然好,要是打输了,大可推得一干二净,洋人问起来就说不关朝廷的事,大不了法办一两个地方官员,给洋人一个交代。

可现在要商讨的不是广州之事该如何善后,而是要赶紧想想洋人要是北犯直隶甚至京城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