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
“因为四爷您已经不再是两年前的您了,您之前无论署理松江府海防同知兼江海关监督,还是署理永定河南岸同知,甚至连后来调任通政司参议,再后来回乡督办川东团练,都是包括他在内的几位大人先后保举的。”
庆贤一边在炉子上烤手,一边接着道:“而您率川东团练驰援湖北协剿长毛和擢升太仆寺少卿,都是皇上的意思,甚至是皇上直接下旨的。在他看来您翅膀硬了,不再是之前那个靠他关照提携的韩秀峰!”
韩秀峰觉得庆贤的话有几分道理,可想想还是摇摇头:“我韩秀峰能做多大官,在仕途上还能走多远,连庆贤兄您心里都有数,他肃顺难不成会没数,我琢磨着他应该不会因为这个打压我。”
“四爷,您是当局者迷啊,您想想官做到现在这份儿上,是官职大小、品级高低重要,还是能随时递牌子乞求觐见,能在皇上跟前说得上话重要?”
庆贤紧盯着韩秀峰,接着道:“据我等所知,刚刚过去的这大半年,尤其文中堂抱病之后,皇上连柏中堂、彭中堂都极少召见,只见他和郑亲王、怡亲王。对了,还有僧王。您回京这才几天,就已经觐见过两次,您觉得他心里会怎么想?”
“……”韩秀峰愣住了,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庆贤回头看看正若有所思的王乃增,再看看一脸惊恐的刘山阳,突然话锋一转:“要是没猜错,他心里只是有些不舒服,倒没有真打压排挤您的意思,因为在他看来这算不上多大点事。”
“这事还不算大?”刘山阳禁不住问。
不等庆贤开口,王乃增便苦笑道:“始真兄,这对肃顺而言还真算不上什么大事,他刚杀了一批大贪,关了一批小贪,在他看来满朝文武不是贪官就是尸位素餐的庸官,借着皇上让拟旨的机会,拿冷籍做文章。借地方士绅把持学额、寒门学子无缘举业,来了个管中窥豹、由小见大,整饬下师生、同年、同资、亲故互相援助,植党营私、蒙蔽把持、招权纳贿的乱象又有何不可。”
“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始真兄,你我认为治国如小烹,尤其在外忧内患的这个节骨眼上,刷新吏治这种事应该缓而图之。但他不这么想,他是只争朝夕,他觉得再不加以整饬大清就要亡了!”
王乃增站起身,提起架在炉子上的水壶,一边往韩秀峰的杯子里续水,一边接着道:“相比奏请皇上不再优待八旗,借皇上赏四爷举人出身的机会,敲打下满朝文武又算得上什么?”
刘山阳大吃一惊:“他奏请皇上不再优待八旗,云清兄,您没开玩笑吧!”
“我能开这种玩笑吗?”
王乃增放下水壶,苦笑道:“其实有时候我还真有些佩服他,这样的话也就他敢说,这样的事也就他敢干。可惜考虑的不够周全,也不想想那么多既不会耕作也不会经商,只会种花、养鸟、遛狗、斗蟋蟀的八旗子弟,没了铁杆庄稼靠什么为生计。幸亏皇上没听他的,真要听了,我估摸着四九城里的满人都会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