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跻身卿贰,果然简在帝心,难怪人家连道员都瞧不上呢。”方大湜不禁苦笑道。
胡林翼只是有些意外,并没有觉得朝廷办事不公,更不会妒忌。
毕竟相比别的卿贰官,尤其相比那些只晓得捞钱却能身居高位的满蒙勋贵,韩秀峰至少有军功,至少是个能做事的。很清楚幕友们心里之所以不是滋味儿,一是因为韩秀峰太年轻,二是觉得以韩秀峰的出身没资格做太仆寺少卿。
他不想因为这个影响将士们的士气,坐下笑道:“人家本就是通政司参议,由通政司参议升转小四品京堂再正常不过,要不是因为出身,直接升擢小九卿都有可能,所以说不管在哪儿为官,有没有一个顺畅的升转之阶很重要。”
“可他才做了几天通政司参议!”
“他之前那个通政司参议是没做几天,可他这两年也没闲着,督办川东团练,协剿黔东北剿匪,现在又率川东团勇来我湖北助剿长毛,相比那些寸功未立只晓得熬年资的,他怎就没资格升转?”
胡林翼反问一句,接着道:“军机处的几位大人想得还是很周全的,拟旨时只提韩秀峰之前的官职,不提因何擢升,就是担心我湖北将士不服,担心影响我湖北官军士气。”
“难道不提因何擢的,下面人就会服?”
“总比写助剿湖北武昌援贼出力强吧,”胡林翼顿了顿,随即话锋一转:“你们只盯着他跻身卿贰,却没注意最后一句。皇上竟命他仍留军机章京上额外行走,我看这事没表面上那么简单。”
严树森听得一头雾水,禁不住问:“他以前就是小军机,皇上让他回京之后接着做小军机,这有什么不简单的?反正太仆寺又没什么公务,本来就是翰林官们的进身之阶。”
不等胡林翼开口,王家璧就抬头道:“老弟有所不知,军机章京品秩虽低,但值事枢垣,职司机要,稍有情弊,关系非常。所以朝廷对军机章京的录用和供职,规禁甚严。早在嘉庆五年,嘉庆爷就曾谕令‘嗣后军机章京有升至通政司副使、大理寺少卿者,即不必在军机章京上行走’!”
“他又没在司内升转,既不是通政司副使也不是大理寺少卿。”
“太仆寺少卿一样是正四品,按例是应该退出军机处,不得再在军机章京上行走的。”
严树森反应过来,忍不住问:“他原来是额外的,现在又是额外,如此说来皇上因为他破了两次例?”
胡林翼摸着嘴角,沉吟道:“之前那个额外行走,虽是破例,但也无伤大雅。他现在都已经跻身卿贰了,皇上还命他在军机章京上额外行走,这不只是破例,也有违祖制。照理说翰詹科道应该会谏阻的,文中堂、彭中堂和柏中堂等军机大臣一样会恳请皇上三思,可谕旨上还是写得明明白白,所以说这事没那么简单。”
“胡大人,您是说文中堂和彭中堂他们不但没反对,反而以只是‘额外行走’不算违制为由帮着皇上应付那些御史言官?”
“应该是,不然这么大事绝不会这么快就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