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刚给皇太妃请完安的咸丰正在养心殿召见新任“厚谊堂”大掌柜文祥。
问了几个关于英、佛、咪、俄等夷的事,见文祥对答如流,确认文祥正如韩四在折子中所说可胜任打探整理验证夷情之事,咸丰突然感觉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带着几分不舍地问:“这么说韩秀峰已经走了?”
文祥急忙道:“禀皇上,他跟奴才交代公事一直交代到丑时,想着奴才今儿一早得递牌子乞求觐见,便让奴才先去书肆歇息。奴才早上起来跟他那些同乡送他出城时才晓得,他一宿没睡,交代完公事之后竟连夜携妻儿来宫门口跟皇上道别,磕谢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天恩!”
想到韩秀峰的提携举荐之恩,文祥感动感激得热泪盈眶,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
他有感而发,咸丰心里更不是滋味儿,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接着说。”
“他雇了十辆大车,大车上绑了三十几个箱笼,不过据奴才所知大多箱笼里装的是书,全家老小的换洗衣裳和生活用具只装了六箱。他原本有四个家人,但因多多少少知晓一些‘厚谊堂’的事,担心泄露便将四个家人留给了奴才。”
“他身边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没有,一个四川同乡见他妻子段氏身怀六甲,觉得这一路上不能没个人伺候,便将自家的一个奴婢送给了他。”
咸丰心想这就对了,真要是前呼后拥那就不是朕认得的韩四。再想到那些个科举入仕、满腹经纶的文官丁忧或致仕往回带的全是银子,而韩四一个捐纳出身的带得却全是书,又觉得有些讽刺。
人走都走了,再想那些没用,咸丰长叹口气摆摆手:“跪安吧,回去踏踏实实办差。”
“奴才遵旨,奴才告退。”
文祥爬起来躬身退出养心殿,心想韩秀峰果然圣眷恩隆,因为皇上虽什么也没说,但能感觉得到是舍不得韩秀峰就这么回籍丁忧的。
就在他一连深吸了几口气,暗暗下定决心办好“厚谊堂”的差事,绝不能给保举他的韩秀峰丢人之时,肃顺火急火燎地来了。他还没来得及行礼,肃顺就这么擦肩而过,快步走到养心殿门口报名求见。
文祥能猜出肃顺十有八九是为韩秀峰乃至“厚谊堂”的事来的,但却不敢在此久留,只能带着几分忐忑地跟着侍卫出宫。
肃顺是个急性子,一见着皇上就急切地说:“皇上,韩四开缺回籍丁忧了!”
“朕知道,朕准的。”
“皇上恕罪,奴才刚刚听说,奴才以为皇上您不知道呢,所以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