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把自个儿关在书房里反复斟酌这奏折该咋写,直到吉禄从街上买回几身孝服,在费二爷的提醒下开门接过换上才动笔。
写好检查了一番,让恩俊赶紧进宫代为上奏,并让小山东赶紧去请翰林院侍讲学士伍肇龄,然后又关上门接着奋笔疾书。
省馆离得不远,费二爷很快就把小家伙接回来了,张馆长也跟着来了。
见吉禄守在书房外头谁也不许靠近,费二爷意识到韩秀峰有好多事要交代,干脆请张馆长先去帮着雇十辆大车,随即把小家伙带进内宅交给琴儿,然后也跟着收拾行李准备回四川老家。
伍肇龄是最晚差人去请的,但因为两家离得近,伍肇龄今天又正好没去翰林院,所以来得也最快。
听说韩四的父亲去世了,刚做上“小军机”没几个月的韩四眼看就要回籍服丧,伍肇龄很是惋惜,一走进书房就急切地说:“志行,我晓得你是个孝子,可你能有今日实属不易!再说你又不是独子,朝廷又正值多事之秋,正在用人的时候,听我一句劝,万万不可意气用事,赶紧去找肃顺大人,请肃顺大人帮着去跟皇上求个‘以孝作忠’并非没有可能!”
韩秀峰没想到伍肇龄会这么说,低声问:“崧生兄,您是说跟皇上求求能不能夺情,能不能在任守制?”
“这又不是没有先例,”伍肇龄想想又急切地说:“我知道你想回去尽孝,但要是能‘在任守制’一样是尽孝!你韩家就指着你了,我相信令尊大人要是在天有灵,他老人家一定不希望你就这么开缺回乡。”
韩秀峰捂着脸沉默了良久,旋即放下手摇摇头。
“你咋也这么迂腐呢!”伍肇龄急了。
“崧生兄,我不是迂腐,而是身为人子这些年从未在膝前侍奉过二老,不但没侍奉过甚至连我爹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要是再不回去,让我今后以何面目回乡,又让我咋为人父?”韩秀峰深吸口气,接着道:“何况‘夺情’虽有先例,甚至有不少先例,但我韩秀峰既不是在阵前效力,也不是尚书侍郎,只是个小小的通政司参议,这不是让皇上为难吗?”
“这么说你决心已定。”
“嗯,”韩秀峰擦干情不自禁流下的热泪,将刚才写好的一封信叠好塞进信袋,轻轻放到伍肇龄面前:“崧生兄,我之所以请您来,是有一事相求。我要是就这么去跟肃顺大人禀报,肃顺大人一定会去求皇上‘夺情’,所以我不但不敢去禀报甚至不敢去辞行,只能拜托崧生兄帮个忙,等我走了之后帮我去跟肃顺大人告个罪。”
正如韩四所说,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移孝作忠”的。
想到肃顺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去求皇上“夺情”,而只要去求皇上十有八九也会命韩四“在任守制”,到时候不但会掀起轩然大波,甚至会波及到正在奉旨整饬吏治的肃顺,伍肇龄不再劝了,接过信问:“你打算啥时候动身?”
“等……等军机处和通政司的公文下来就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