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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在天津期间他监造过地雷等火器,还颇有成效,回京之后又编了两部书,一部是《西洋自来火铳制法》,一部是《计覆用地雷法》。称官军的鸟枪装填困难、临阵时不免手忙脚乱。称鸟枪所使纸信点燃火药击发,若被雨水淋湿则无法发射,还称洋人用雷帽击发……”

“他倒是有几分见识,这也不算夸夸其谈。”韩秀峰沉吟道。

“如果只是这些,的确算不上夸夸其谈,可他编的那些火器制法,不是压根儿制造不出来,就是能制造出来也不堪用。”庆贤想了想,接着道:“说起来巧了,我刚看过您的那套《海国图志》。发现书中关于地雷的制法,其实就是收录自丁守存所编纂的《计覆用地雷法》。”

“还有这事!”

“所以他那会儿真搏得满堂彩,真叫个风光无限。再后来塞尚阿奉旨去广西平乱,又把他给带上了。据说他在广西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帮塞尚阿草拟奏折,那年谎称生擒长毛头目、把一个叫洪大全的小喽啰炮制成‘天德王’,就是他帮塞尚阿干的。”

看着韩秀峰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庆贤又笑道:“他贪生怕死,见长毛没那么好剿,又是谎称他父亲患病,又是主动请缨帮着把‘天德王’押解回京,使尽浑身解数骗塞尚阿让他回来。据说押着洪大全跑出广西,进入湖南地界时他喜不自胜,难以自抑,竟写了篇《出劫记》,称‘遥望南天,烽火未息,不知予何以飞出罗网,得全性命也’!”

“还真是个贪生怕死的。”

“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他为了让那个洪大全更像匪首,以便抵达京城之后好邀功请赏,竟在回京的路上帮那个洪大全写了首诗,我只记得开头几句,好像是‘寄身虎口运筹工,恨贼徒不识英雄,妄将金锁绾飞鸿,几时生羽翼,千里御长风’。结果传到京里,军机处的同僚们哑然失笑,说这不是丁守存的手笔吗?”

韩秀峰忍不住笑道:“真是个活宝,想加官晋爵想疯了的活宝!”

“四爷,像这种事他干得多了,据我所知直到被踢出方略馆他还跟人吹嘘,曾制作过一个不但会爆而且威力甚巨的信匣,在匣子上书‘洪秀全、杨秀清同拆’,让被官军生擒的贼将胡以晃的弟弟送了回去,虽没能炸死洪秀全和杨秀清,但也炸死了好几个贼将。”

“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查无此事,他就是吹嘘。”想到韩秀峰不会无缘无故问起丁守存,再想到‘厚谊堂’真正要办的差事,庆贤禁不住问:“四爷,您该不会是从谁那儿听说他是人才,打算用他吧?”

“放心,且不说他只是个会吹嘘的骗子,就算有几分真才实学我也不敢用。”

“这我就放心了。”

想到吉禄刚才绘声绘色禀报的那些事,韩秀峰不无自嘲地笑道:“哎呦,没想到,真没想到,原来我韩秀峰在曹毓英的眼中,竟是个跟丁守存差不多的人物,竟也成了军机处之耻!”

庆贤反应过来:“四爷,您是说曹毓英把您与个性张扬、喜欢吹嘘的丁守存相提并论?”

“或许在他眼里我还不如丁守存,至少丁守存再不济也是靠真才实学考上的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