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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事我哪晓得,”韩秀峰轻叹口气,想想又苦笑道:“不管皇上有没有空御览,这功课都得交。想想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早知道会弄巧成拙搬石头砸自个儿脚,就不应该听黄老爷和吉老爷他们的。”

“就几篇心得而已,别生在福中不知福。”费二爷笑骂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志行,道署那边这两天有没有消息,晓不晓得吴廷栋有没有恼羞成怒?”

韩秀峰轻描淡写地说:“我又没去打探,那晓得他有没有恼羞成怒。”

“吴廷栋也真是的,你又没真正得罪过他,他为何要为难你?”费二爷放下茶杯,又喃喃地说:“论为官,你为官跟他一样清廉。就算有点小过节,那也是因为公事,照理说他不应该是个小鸡肚肠的人。”

正如费二爷所说,吴廷栋为官是真清廉!

都已经做上直隶按察使了,吃穿用度还是那么节俭,虽然有不少迎来送往的应酬,但一切都是从简。各州府正堂不管送银子还是别的东西,他是一概退回,从不轻取分毫。连京里的那些湖南同乡和刑部的那些同僚来拜会,他都是粗茶淡饭相待。

可想到这次可能真把这么个难得的清官给得罪了,韩秀峰无奈地说:“他不是瞧不起我,而是瞧不起我的出身。”

“他凭啥瞧不起你的出身,他自个儿也只是个拔贡!”费二爷不解地问。

“他是没考上进士拉上翰林,但不意味着他没学问,据我所知他不但饱读圣贤书,而且精通程朱理学。伍老爷上次来时曾私下里说过他的事,说有一次皇上召见,问他读的是哪些书,他说所读皆为程、朱之书。皇上说学习程、朱之人大都迂腐拘牵,您老晓得他是咋回的?”

“他咋说的?”

“他说迂腐拘牵是不善于学习的过错,程、朱以明德为体,新民为用,天下没有有体而无用之事。还劝谏皇上读书穷理,以丰富知人之鉴识;清心寡欲,以养成内观之明达,寤寐而求贤,内外皆得人,天下何忧不治。”

“他竟敢顶撞皇上!”费二爷惊诧地问。

“所以说越是迂腐的越认为自个儿不迂腐,”韩秀峰顿了顿,接着道:“我打阿精嘎板子时,石老爷说我是想做孤臣。其实不然,真正想做孤臣的是吴廷栋。他不但瞧不起我这个捐纳出身的,一样不打算跟他那些才高八斗的进士翰林同乡走动。估计连段大人的同年、现而今在湖南办团练的曾国藩曾大人他都瞧不上。”

“他竟如此孤傲!”

“可能过去的经历太坎坷,觉得怀才不遇,所以既瞧不上我这样捐纳出身的,一样不屑与那些进士翰林为伍。”韩秀峰喝了一小口茶,想想又苦笑道:“之所以处处针对我,可能跟我的年纪也有一定关系。您老想想,他外放前在京城苦熬了多少年?孟子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估摸着他是觉得所有人都应该跟他一样先过十几二十年苦日子,先苦苦心志。”

“你少年得志,所以他妒忌你?”费二爷脱口而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