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打开匣子一看,竟是厚厚的一叠银票,估摸着有万把两,又顺手把匣子盖上,一边示意他坐下说话,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黄先生,许大人和吉尔杭阿大人再有三五天便到,除了这两位大人还有领兵的薛老爷、刘老爷和虎嵩林等营官,他们一样是初来乍到,他们身边一样有不少家人和亲随。”
黄芸生连忙道:“我晓得,等我家老爷脱离险境,一定会备厚礼去几位大人的行辕拜见,一定会准备酒肉和粮饷去大营劳军。”
在韩秀峰看来“卖鸡爽”不但是一个糊涂官,甚至是一个丧权辱国的大贪官,但至少懂洋文,晓得怎么跟洋人打交道。而满朝文武都惧怕跟洋人交涉,可现而今又不得不跟洋人交涉,所以觉得“卖鸡爽”被花旗人救出来之后就算被究办也不能靠边站,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帮“卖鸡爽”脱罪,把“卖鸡爽”留下来接着给朝廷效力。
再想到纸包不住火,“卖鸡爽”被乱党擒获的事想瞒是瞒不住的,现而今就帮“卖鸡爽”脱罪的只有总揽江南军务的向荣和署理两江总督怡良,韩秀峰又问道:“向帅和制台大人那边呢?”
“韩老爷放心,只要我家老爷能脱离险境,自然会去打点。”
“晓得就好,这我就放心了。”
让韩秀峰倍感意外的是,他话音刚落,黄芸生竟拱手道:“韩老爷,晚生想代夫人求您件事,不知您能否成全?”
“何事?”
“这个宅子本就不大,夫人和小姐她们住这儿本就是权宜之计,现而今您要在此公干,她们再住这儿不方便,晚生打算送她们去宝顺洋行暂住。”
韩秀峰不认为吴家的女眷真会去宝顺洋行暂住,几乎敢断定“卖鸡爽”要是能活着出来一定会把家人送走。要是出不来,吴家的女眷一样会走。毕竟对她们而言,上海真不是久留之地。
想到祸不及父母、罪不及妻儿,韩秀峰一脸歉意地说:“让吴夫人给我腾地方,这怎么好意思呢。”
黄芸生急忙道:“韩老爷言重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韩秀峰心想我好说话归好说话,但绝不能让你觉得我好蒙骗,笑看着他轻描淡写地说:“黄先生,你家老爷还真是神通广大,不但跟花旗国人有交情,跟英吉利人的交情也不一般。要不是英吉利传教士雒魏林帮着奔走,吴夫人和吴小姐她们这会儿说不定还在城里呢!”
“韩老爷,您是怎么知道的?”黄芸生忐忑不安地问。
“上海就这么大,只要稍加打探有什么打听不到的?”韩秀峰反问一句,又无奈地叹道:“我大清朝的官员身陷乱党之手,却要洋人帮着搭救,说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话!可除了洋人还真办不了这事,像我这样的也只能打探打探消息,想救你家老爷却有心无力。”
“韩老爷,您也想过救我家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