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往海安送的书不多,只有四箱,不过船上多了两个客人。
现而今已是郭大人亲随,但没跟郭大人一道去各场巡察的关仁海,回头偷看了一眼舱里那两个从京城来的客人,再想到昨天下午搭船去海安的那个杜千总和六个四川人,禁不住用本地话笑道:“储班头,韩老爷做巡检时可没这么多亲朋故旧来投奔,一做上运副就三天两头有亲朋故旧来找,想想真好笑。”
储成贵从万福桥回来之后没再去巡检司衙门当差,而是被张光成委以重任留在州衙做快班班头,在州衙干了两个月已站稳脚跟,这次是回海安接家眷的,想到前几天平时不怎么走动的几个亲戚也跑泰州来找过他,不禁笑道:“这就叫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有亲戚多麻烦,你看我多好,自个儿赚钱自个儿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等你娶了婆娘就有亲戚了,哈哈哈。”
……
富贵听不懂海安方言,身为新任扬州关委员,堂堂的从五品朝廷命官,不但不在乎别人会怎么议论,甚至有些瞧不起站在船头上的那个丘八和衙役。
他舒舒服服靠在装满书的大木箱上,把玩着鼻烟壶优哉游哉地说:“景华,别这么拘束,更用不着这么紧张。四爷你又不是没见过,四爷的为人你又不是不晓得,只要到了泰州,到了四爷这儿,我们哥儿俩就跟到了自个儿家一样!”
“姐夫,您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您跟四爷什么交情,我跟四爷又有什么交情,在京城时我是去过会馆,也见过四爷,可四爷哪会记得我!”
“你怎么又忘了这是什么地儿,这又不是京城,这是泰州,”富贵瞪了他一眼,放下鼻烟壶道:“真要是论身份,你身份尊贵着呢!以后可不能再说这话,传出去会被人笑话。至于跟四爷不熟,这有什么关系,一回生二回不就熟了嘛。”
“我还是有些担心。”景华苦着脸道。
“有我在,你的事四爷一定会放在心上,有什么好担心的?”想到最迟天黑前就能赶到海安,就能见着韩四,富贵又解开行囊,检查起黄御史、吉翰林和敖翰林等京官托他给韩四稍的信,以及来前准备的几样小礼物。
与此同时,韩秀峰正在凤山上的庙里上香。
闻讯而至的顾院长和李致庸不晓得他为何突然来敬香礼佛,只能跟在后头一起跪拜。跪在一边的杜三不但猜出了几分,甚至油然而生起几分尴尬和几分歉疚。
韩秀峰上完香,又双手合十拜了拜,这才回头问:“顾院长,致庸,你们怎么也来了。”
“衙署的地基不是打好了吗,我们不大放心,过来看看。没想到一来就听谨言说您在山上,我们就这么过来了。”顾院长不无好奇地看了看杜三,接着道:“中坝口抽取的厘金有我们两成,天晓得他们会不会在账目上做手脚,过来时正好遇到那两个什么委员,我也没跟他们客气,说好从明天开始我们保甲局要派个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