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千里很清楚韩秀峰让他宣布这些事,是想帮他树立威信,低头看了一眼潘二刚算好的账,接着道:“夜里缴获的是贼赃,十几个贼匪全关押在河边的房子里,苦主们也全在扬州,早上我跟韩老爷上街问了问,据说苦主们已经报官了,衙门查问下来不能不退赃。要晓得我们是泰州的乡勇,不是贼匪,不能黑吃黑,所以得留一半退赃。”
苦力们哪见过这么多银子,一个个心想就算退一半剩下的也不少。
见没人有异议,王千里抑扬顿挫地说:“留下一半就是四千七百一十一两五钱,四成上交营里,能赏给大家伙的就是两千八百二十六两。我泰勇营不是绿营,我们官兵一体,亲如手足,上到韩老爷,下到千总、把总、哨长、什长、伍长,全是论功行赏,文武官员不会多拿一文,所以这两千八百二十六两全拿出来给去瓜洲的兄弟平分,算上陆千总,每人赏银三十二两,剩下的零头算火耗。”
能领到三十二两赏银,在泰坝上背一年盐才能赚几个钱?
张小七乐得合不拢嘴,感觉像是在做梦。杨树林顿时懵了,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王三算是见过世面的,同样傻了,竟不晓得一下子有这么多钱该怎么花。
换作在绿营,陆大明少说也能分到两三百两,现在却只有三十多两,但他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毕竟眼前这些全是他从泰坝上招募的兄弟,要是拿太多弟兄们肯定有想法,何况退不退赃韩老爷说了算,明面上少分点,会在私下里补上。
韩秀峰看着他们欣喜若狂的样子,走上前笑问道:“弟兄们,这银子来的容易吧?”
“容易!”
“谢韩老爷提携,要不是韩老爷提携,小的哪有这福分!”
“别谢了,本官想说的是这银子来得容易,花起来也容易。”韩秀峰笑看着众人,意味深长地说:“苦日子过够了,好不容易有了几十两银子还不赶紧去花,过了河就是扬州城,城里有酒楼,有窑子,窑子里有细皮嫩肉的婆娘,只要有银子,想要啥就有啥,这几十两银子够你们快活几天的。”
王三今年三十了,从来没碰过女人,刚才真想过等领到赏钱就去尝尝女人到底啥滋味儿。张小七和杨树林倒没想过去找女人,而是想去饭馆好好吃一顿。可听韩老爷这么一说,他们猛然意识到过日子得细水长流,不能有点银子就花天酒地。
韩秀峰脸色一沉:“想快活的上来领银子,不过领了银子就得把号褂脱下,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泰勇营只要老实可靠的本分人,不要有点银子就去花天酒地,就去吃喝嫖赌的混子!”
“韩老爷,小的哪儿敢,小的不会吃喝嫖赌。”
“是啊韩老爷,小的要跟大明哥一样买地,要本本分分过日子。”
“这就对了嘛,不能有了点银子就忘了自个儿是谁。本官帮你们想好了,先入角斜场的籍,入籍你们是晓得的,怎么也得花二两银子。剩下的银子拿去买地,三两一亩,一个人能买十亩。只要你们在营里干满两年,就能去角斜过踏踏实实的日子。”
“韩老爷,小的愿意买地,可现在买了不能把地荒在那儿,我们在营里谁去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