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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成贵和姜槐站在船头举“肃静”、“回避”的木牌,对地方最熟悉的顾院长和王监生作陪,张士衡在一边伺候。余有福和新收的绿营兵陆大明、粱五、粱九分别在船头船尾护卫,要是潘二和大头也跟来,一船真坐不下。

事有轻重缓急,巡视同样要分主次。

由东往西,先是胡家集,早接到消息的乡绅、乡约、保正、甲长和集市上买卖做得最大的几个掌柜全在河边恭候,韩秀峰在众人拥簇下在集市上转了一圈,问了问本地的一些情况,便被乡绅请到家里吃酒。

下午去紧挨着胡家集的马家桥、邓家桥,晚上在邓家桥的一个大户人家借宿,初六一大早与主人辞行,乘船前往白米镇……

一路体察民情,遇到老人小孩微笑着嘘寒问暖。不管在谁家借宿,走时都会让张士衡留下一份薄礼。

巡检品级不高但一样是官,只要是官老爷大多不怎么出门,平时全呆在衙门里。巡检老爷屈尊降贵驾临,乡下的财主和大户们真觉得蓬荜生辉,何况韩秀峰并不是一般的巡检老爷,而是清正廉明、为民做主的好老爷。在他们看来接巡检老爷的大驾虽然要花点钱,但这钱花得值!

白米是大镇,在白米停留的时间最长。

姜堰一样大镇,可已经被吴吏目抢走了,韩秀峰懒得跟他计较,巡到离姜堰最近的一个村就折返,就这么从正月初六一直巡到正月十四才打道回衙。

没想到刚让随行的皂隶弓兵把这一路上收的礼物抬进衙门,苏觉明竟从泰州回来了,一见着韩秀峰便急切地说:“韩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别急,慢慢说,出了啥大事?”韩秀峰下意识问。

苏觉明觉得在储成贵等皂隶弓兵面前说不合适,也顾不上什么尊卑贵贱,竟当着众人面一把拉住韩秀峰的胳膊,把韩秀峰拉进二堂左侧的签押房,顺手关上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才回头道:“韩老爷,武汉陷落,太平贼匪把武昌城都攻下了!”

“啊!”韩秀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开始也不信,还专门去了一趟扬州,不打听不晓得,一打听吓一跳,担心记不住,我全记下来了。”苏觉明从怀里掏出一本既用来记事也用作记账的小册子,边看边说道:“去年十一月初七,太平贼匪分水陆两路窜入湖北,陆路于十一月初九攻陷蒲圻,经咸宁北上,十一月十三兵临武昌城下,占据城东南的钵盂山、洪山、小龟山、紫荆山,包围文昌、望山、保安、中和、宾阳、忠孝和武胜等城门。”

“匪首洪秀全率水路大军于十二日进抵武汉江面,命其手下黄玉琨、林凤祥等大小头目顺势攻占汉阳,朝廷的八百多守军全部阵亡。十九日,攻占汉口,汉阳沿河和汉口沿江的大小船只悉为其太平贼匪控制,贼匪水师战力大增。”

苏觉明抬头看了看韩秀峰,接着念道:“武昌被围,钦差大臣向荣引一万六千精兵去救。可惜太平贼匪势大,不但有兵攻城,还分兵在城南长虹桥一带筑土墙、修坚垒堵截,向大人多次出击,攻得最近的一次距武昌城仅三里,却始终没能与困守城内的守军连成一片。

十一月十四,陆路贼匪连夜以铁索系船,于次日在江上架起两座浮桥,一座由汉阳鹦鹉洲至武昌白沙洲,一座由汉阳南岸嘴至武昌大堤口,使汉阳、武昌水陆相连,天堑变通途。还在城北观汉楼下修筑炮台,在城外沿江一带遍设营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