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捎午,送走黄钟音三人,段大章没急着回房歇息,先是打发那几个衙役回陕西,免得他们在天子脚下惹事,随即让家人王贵拿来五十两银子。
“段老爷,您这是干嘛?”
“这是我的馆费和捐输,”段大章回头看看墙上的会馆规约,笑看着韩秀峰道:“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有规约就得照约规施行,不然这么大的会馆咋维持下去?”
“谢段老爷厚赐。”韩秀峰反应过来,急忙起身致谢。
“都说了这是应该的,你这又是干啥。”段大章示意韩秀峰坐下,品了一小口香茗,笑道:“志行,你的事永洸和博文都跟我说了,现而今我虽不是京官,一年甚至几年也来不了京城一次,可一想到你补上缺之后就得领凭上任,总有些惋惜甚至担心。”
韩秀峰下意识问:“段老爷,您担心啥?”
“担心会馆啊,”段大章抬头看看四周,感慨万千地说:“想当年我来京应试,来得太晚,不但省馆没有房,连大小客栈都住满了,只能和泸州的一个好友去租了一间,那房子又矮又小,屋顶还漏,一想到那段日子便不胜唏嘘。
直到顾老爷站出来倡建会馆,我重庆府十四州县散厅来京应试的考生和来京觐见及候补候选官员才有了个落脚地儿。光阴如梭,这一转眼就是十几年,顾老爷早已致仕回乡,原来的会馆也已变成了旧馆,真是物是人非。”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有时候都不敢相信我来京城都快一年了,要是把路上的时间算上已经一年多了。”
“有些人碌碌无为,把时光全虚度了。刚刚过去的这一年,你韩志行的时光没虚度,要不是你殚心竭虑、苦心经营,哪会有这又大又气派的会馆?”
“段老爷过誉了,要不有顾老爷等前辈打好了底子,要不是您等同乡官员和老家的士绅们慷慨解囊,我韩秀峰就算有三头六臂也翻建不起来。”
“志行,我没过誉,你也无需过歉,你的为人,你为会馆所做的一切全是有目共睹的。”段大章放下茶杯,惋惜地说:“永洸和博文他们舍不得你走,担心你走之后用不了几年好好的会馆又会荒废掉,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又不能因为会馆耽误你的前程,毕竟做一任官哪怕只是个九品巡检,直接关系着你韩家能否摆脱冷籍,你韩家子弟今后能否走正途。”
“让段老爷见笑了,秀峰捐这个官实属迫不得已。”
“这有啥好见笑的,年轻人就应该有上进之心。”段大章笑了笑,接着道:“永洸和博文刚才走时说了,缺你照补,补上之后官也照做,但你走之后会馆只有值事,除了你韩志行之外不会再有首事,这个首事给你留着。”
韩秀峰怎么也没想到黄钟音、吉云飞和敖彤臣等京官居然做出了这么个决定,想想竟有些感动,正不晓得该说点啥好,段大章又说道:“至于补缺的事,永洸和博文说你已经托省馆走了吏部的门路,省馆张馆长做事还是靠谱的,何况你身为府馆首事与他应该有些私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