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监督还没说完,刘副将便回头道:“武举杜三不但是我重庆镇子弟,也是镇台大人保送兵部的,他爹跟我左千总王二墙是过命的交情。晓得他到了奉节,并且要去兵部补缺,王二墙自然要去看看。也幸亏王二墙去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刘协台,你手下一去,铜天王的人就到了,这未免太巧了吧。”
“奉节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是我协标设的圈套。就算是我协标设的圈套,铜天王又不是傻子,又怎么会傻乎乎往里钻?”
邢知县觉得这事很蹊跷,心想左营到底有没有死人真两说,因为左营乃至全夔州协标到底有多少兵谁也说不清楚,指着花名册说里头的两个兵死了那就是死了,如假包换的死无对证。
王二墙没敢隐瞒,刘副将晓得内情,不仅没丝毫责怪王二墙的心思,反而觉得这事办得漂亮,手扶着刀把冷冷地说:“奉节县,本官是带兵的,深知士气可鼓不可泄的道理,要是不为部下做主,不为冤死的部下讨个公道,协标上下士气必泄!本官则上有负圣恩,下有负随刘某出生入死的将士!”
邢知县暗骂什么出生入死,你上过阵打过仗了吗你!
正准备反唇相讥,刘副将又意味深长地来了句:“奉节县,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邢知县紧盯着他问:“刘协台,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教邢某如何做官吗?”
“本官是粗人,没你们这些读书人会做官,只晓得‘铜天王’太可恶,每到我夔州便肆无忌惮,敲诈勒索江上的船家货主,搞得地方不宁,天怒人怨!”
邢知县岂能听不出刘副将的言外之意,不卑不亢地说:“铜天王去年来时,邢某一接到移文便差壮班沿路护送,并责令壮班青壮对其加以约束。”
刘副将似笑非笑地问:“约束住了吗?”
第九十四章 四堂会审(中)
韩秀峰不晓得外面的情况,也忙得顾不上外面正发生什么。
朝廷从上到下都有以貌取人的传统,比如落第举人大挑,相貌不佳、举止不得体的不管学问多好也挑不上。打官司同样如此,你要是邋里邋遢、穿得破破烂烂,没偷东西那些官老爷也会觉得你像个贼,所以一进“班房”就忙着洗漱。不光他韩秀峰要洗澡刮脸换衣裳,杜三、潘二和大头一样要收拾得干干净净。
王千总叫来的几个老兵忙得不亦乐乎,一个带着家伙什来帮着刮脸,一个帮着梳头,两个忙着把在外面烧开的水往里送,再把洗完的脏水提走,还有一个帮着收拾换下来的脏衣裳,以便一起拿出去帮着洗。
潘二和大头第一次被这么伺候,浑身不自在。再想到等会儿可能要过堂,又有些紧张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