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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位七十岁的老人家原来也是在朝天门码头讨生活的脚夫,后来年纪大了背不动货,年轻时为人耿直,说话做事敞亮,据说还做过几年夫头,在朝天门码头上讨生活的那些川帮脚夫对他很尊敬,大家伙凑钱给他养老,将来还要给他送终。

他是看着大头长大的,加之年轻时因为穷没娶上婆娘,到老了无儿无女,所以这些年一直把大头当作他孙子,现在大头被锁拿进了衙门,他老人家能不急?

韩秀峰能理解他的感受,扶着他道:“八爷,别急,大头不会有事的,顶多受点皮肉之苦。”

“四娃子,你别哄我,我是老了但没老糊涂,杀人偿命这个道理是晓得的。大头就算造化大能保住条小命,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八爷的老泪都急下来了,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探头朝仪门里望去。

“八爷,这不是我在吗,您老别急,先说正事。”

“哦,看把我给急的,”八爷缓过神,连忙转身攥着韩秀峰的胳膊道:“小六他们夜里照你的主意把能喊来的全喊来了,八省会馆那边也托人去说了。”

“托的谁?”

“你又不是不晓得,我们能认得几个达官贵人,就算认得又能跟哪个达官贵人说上话?跟以前一样,还是托柴家巷的顾老爷。他说这次事大,整整要了我们五十两,小六他们快天亮时才凑齐的。”

“八爷,顾老爷去湖广会馆了吗?”韩秀峰嘴上问着心里却在想这是人命官司,请曾在江西道做过一任监察御史的进士老爷出面说和,花五十两实在不算多。前年有个回乡丁完忧要去京城补缺的老爷,请人家给京城的同年修一封信也要几百两,之所以只向川帮要五十两,真是看在乡谊的份上,可能也晓得一帮卖苦力的脚夫没啥钱。

“去了,不光去了,也来衙门了。”八爷不敢耽误正事,连忙道:“跟湖广会馆的客长一起来的,刚进去不大会儿,到跟前还跟我打过招呼。”

“来了就好,这样,您老再盯会儿,我去衙门里探探消息。”

“等等。”

“八爷,您老还有啥事?”

“大头昨儿晚上没吃宵夜,这会儿肯定饿了,我去前头买几锅盔,你帮我进去。”

老人家的舔犊之情溢于言表,韩秀峰一阵感动,不假思索地说:“八爷,您老腿脚不便,就在这儿盯着吧,锅盔我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