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二跟进店里,好奇地问:“一天没见,干啥去了。”
柱子从布袋里取出用油纸包着的熟食,抬头道:“少掌柜,我跟你不一样,你啥都不用做都有吃有喝,我要是啥也不做这日子咋过?”
“别阴阳怪气的,到底干啥去了。”
“会仙桥那边死了个人,一大早喊我去帮着收敛,忙了一上午,下午朝天门那边又有几个脚夫从江里捞出一个。说是不慎落水溺死的,但看那死相鬼才相信是淹死的,不过老爷们说是那就是,拉去埋了,省事。”
“城里的人命就这么贱?”潘二惊诧地问。
“就这么贱,”柱子回头看着他,又道:“少掌柜,听我一句劝,你还是别跟我四哥去京城了。像你这样的少爷,何必吃那个苦,又何必受那个罪,在走马过过太平日子多好。不是吓唬你,要是非跟着走,搞不好真会客死他乡!”
城里没想象中那么好,潘二真有那么点后悔非要来。可想到就这么回走马,在老大和老三面前就永远抬不起头。
“不跟你说了,除了吓唬人你还会干啥,”潘二懒得再搭理柱子,跑到正生火做宵夜的韩秀峰身边,没话找话地说:“四哥,下午你说钱掌柜的官司打不赢,他要是打赢了咋办,这不是砸自给儿招牌么。”
“我又不给人写状子,我有啥招牌,”韩秀峰回头看了他一眼,用笃定地语气说:“况且他也打不赢,不信我们可以打个赌。”
“依我看那个寡妇是蛮不讲理,就许她开染坊,别人却不能,天底下还有王法吗?”
“别人可以开,只是要跟她家的染坊相隔三十家,不能挨那么近。”
“这是啥规矩?”
“这是行规。”韩秀峰看火候差不多了,把剩下的木屑放到一边,直起身解释道:“我之所以敢断定钱掌柜和梁掌柜打不赢,不只是确实有这个行规,而是大老爷前些日子刚判了一个官司。依例而不是依律,并且那个官司比这个官司看上去更不会输。”
“啥官司?”潘二这次是真好奇。
韩秀峰并没有直接说那个官司,而是反问道:“潘兄,一斤多少两?”
潘二不假思索地说:“十六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