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不急,让我先给玉财兄上炷香。”
潘掌柜说在嘴上拿在手上,装腔作势掸掸身上压根儿没有的灰尘,跨过门槛走进堂屋,拿起一炷香点上,插到灵位前的香炉里,双手合十深深鞠了几躬,随即让他家老二磕头,神情肃穆,搞不清楚的真以为他们父子是来吊唁的。
韩秀峰没办法,只能拉过一张蒲团跪谢。
“贤侄请起,无需多礼,”潘掌柜先抱拳还了一礼,顺势扶起韩秀峰,回到院子里坐到关捕头对面,又拱手道:“关捕头,我们有好久没见了吧?你难得来一次走马,咋不去我柜上去喝口茶?”
“潘掌柜客气,茶啥时候都有的喝,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关捕头在衙门当那么多年差,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潘家老儿潘长生不敢往关捕头跟前凑,跟柱子一起站在角落怪声怪气地说:“书吏、捕头和仵作全来齐了,好大的阵仗。”
“潘兄这是说哪里话,”韩秀峰听得清清楚楚,一边招呼潘掌柜喝茶,一边回头道:“走马岗上上下下谁不晓得我韩四和我刚去世的二叔是在衙门讨生活的,往来走动的亲朋好友自然大多是衙门中人。何况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韩四也算读过几年圣贤书,岂能不晓得这个道理,又岂能做出以权压人之事。”
“贤侄深明大义,不愧为韩家的千里驹。长生,听见没,学着点!”潘掌柜放下茶碗,笑看着韩秀峰道:“贤侄,长生没念过几天书,没见识,说到底怪我教子无方,你大人大量,别跟他置气。”
“潘掌柜言重了,长生我是晓得的,有啥说啥,仗义耿直,是个性情中人。”
“别夸了,再夸他更不晓得天高地厚。”
“好,我们言归正传。”韩秀峰不想再绕圈子,放下茶壶一脸诚恳地说:“潘掌柜,刚才说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韩家以前没有、现在不会,将来一样不会做出赖账那等下作的事,只是一时间真拿不出那么多钱,您能否宽限我们几年,容我们慢慢还。”
“韩四,你这是打算千年不还,万年不赖?”潘掌柜的二儿子潘长生又阴阳怪气地问。
“潘兄这又是说哪里话,好好的谁愿意背一屁股债过日子。有钱自然会还,可现而今是没钱,潘兄你这是强人所难。”
“韩四,你家有你家的难处,我家一样有我家的难处,要是个个求宽限,那我同兴当还开不开了?”
“贤侄,别急。长生,你也少说两句。”潘掌柜放下茶碗,一边抬头打量院子,一边装出副无奈地样子说:“贤侄,关捕头,我同兴当比不得城里那些个财大气粗的当铺钱庄,做的是小本买卖,说出来你们或许不信,柜上周转的银钱也就几百两,真不能宽限,不然这个本就赚不了几个钱的当铺真开不下去了。”
儿子咄咄逼人,老子装好人,这父子俩摆明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