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可以在前院正堂谈事,但沈溪还是请李鐩往自己的书房去,半路上李鐩把情况说明:“……谢阁老今日派人来跟我打招呼,让工部上一份督造海船的奏章,以谢阁老的意思,这件事先跟你通过风。”
说完李鐩望着沈溪,大有征询之意。
沈溪点头道:“谢阁老的确跟我说过,但我当时明确回绝,因为现在朝廷根本拿不出造船的钱……一艘可以跟佛郎机人大船抗衡的船只,先不论先期研发费用,光是造出来,能下海航行,怕是就需要数万两到十几万两之间,后期保养也不是小数目。”
这话说到了李鐩心坎儿上了。
李鐩道:“正是如此,以前江河上航行的船只,每一艘都要上万两,但规格跟大海船相去甚远,也主要跟朝廷禁海,不需要造那么大的海船有关。现在佛郎机人的大船一次次驶来,再有倭寇作乱,地方上怕佛郎机人跟海盗联合,所以才上疏请求造海船,但咱哪里有那经费啊?”
跟谢迁执意行事不同,李鐩这个工部负责人在这件事上却表现出极大的忧虑。
沈溪道:“现在工部有何打算?”
李鐩为难道:“正是因为没主意才来问你,现在地方已上奏沿海倭寇猖獗,谢阁老又有意造大船跟倭寇抗衡,同时维护大明海疆稳定……实在没办法,你是兵部尚书,非要你想个解决办法不可。”
沈溪问道:“今年工部预算,应该不足以造船吧?”
李鐩苦笑道:“别说大规模造船,就算造一艘也难,哪里有那闲钱啊?去年对鞑靼之战结束后,到现在户部还没将之前的亏空补上,但听说京城府仓都是满的……一是陛下不肯划拨钱粮,还有就是内阁和司礼监卡得紧……现在谁都知道杨应宁是谢阁老的人!”
沈溪一听琢磨开了。
在跟佛郎机人的贸易中,朝廷赚得盆满钵满,对鞑靼的战争在沈溪的算计下,节省了大批银钱,即便加上犒赏三军,之前筹措的钱粮也剩下不少,但现在有个抠门的皇帝,还有个更抠门的首辅大臣,以至于现在朝廷各衙门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沈溪道:“既然内阁建议造船,不如跟谢阁老说,让他上疏,调拨户部府库钱粮出来,一艘船按十万两预算来造,户部出多少银子,就按照相应的钱来造船。”
“这……似乎有点跟谢阁老作对的意思吧?”
李鐩非常为难,“要不之厚你去说吧,换了旁人怕是被谢阁老骂得狗血喷头。之前我就跟谢阁老提出请户部增加调拨,但谢阁老言明,一切都要以民生为主,哪怕现在府库内有银两,也不得随便放到民间稀释百姓财富……这让在下很为难。”
听到这里,沈溪好像明白什么。
他心想:“谢老头现在已经不是想花小钱办大事,而是不想花钱就把事情办成,简直是把人当牲口使唤……也难怪他在朝中不得人心,便在于他在治国上不算真正的好手。当初弘治朝中兴,多是刘健和李东阳的功劳,谢迁最多只是动嘴皮子的陪衬。”